“如果碰到林老师了,哥会理他吗?”这个问题问的时予不知道怎么回答,好说也是人家家里的小朋友惹得事,要真说把这笔交情划掉,那也跟他没关系。
“为什么不理人家?嗯?安筠脑子里面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。”时予笑了一下,没说话,光被时间晕开,藏进风景里成为镇子上唯一的属于他的缩影。
黎安筠在意的是时予会不会看到他以后情绪失控,耳语间,时予的回答被风遮住。
刻在骨子里的温柔是世上唯一不变。
时予示意他把轮椅推过来,复健了数日,好像也慢慢恢复了一点点,哪怕是唯一一点点机会,所有人也没放弃。
“安安,上次出去是不是出事了?我和你们一起去吧,这段时间也辛苦安安了。”时憬妍是真的不放心让他们单独出去,执意要和他们一起出去,但被时予一句话回绝。
总也拗不过他,只能顺意,时希把时予抱上轮椅,也好,免得生褥疮又折磨人。
时予享受着每一次移动,从病床到轮椅,又折回病床,像是换了个环境,重新过日子。
腿上搭着厚一点的被子,病服外面套了一件厚羽绒服,头发长长了,遮住视线,黎安筠抓着轮椅的扶手,往前推。
“哥,从这里怎么到学校?”黎安筠在路上拦了一个护士,和护士一起把轮椅送到门口,路上差点翻车,那不然得酿成大祸。
“往前走,然后左转一直走就到了,很近。”时予整个身体陷进被褥里,少年即便是瘫在轮椅上,也好看。
落日黄昏晓,夕阳醉晚霞,少年在这个最动人的季节撕开迷惘,也在新年前三天彻底释怀。
之前跟叶落约定的年后再说,他自己也忘记了吧,风卷着少年肆意跳动的心脏,从左胸口蔓延一道疤痕,直到时间尽头都结束。
也不知道黎安筠在想什么,时予觉得身体一直往左边偏,轮椅擦着路边的花儿,轱辘转着枯草和落叶。
“哥,我们以后去周游世界吧,你只要带着我就可以了,我的骨灰,我的照片,还有我的心脏,等以后,我就完全属于你了。”黎安筠突然意识到,赶紧扶正轮椅,道上没有几个人,路边偶尔几个小摊小贩卖着对联什么的小玩意儿。
“你已经属于我了,从小时候开始,安筠,在事情没有结果以前,不要随便下定论。”时予看着学校的大门,几个铜色的字体很好看,比之前那间破破烂烂的旧教室好多了。
“以后我的葬礼,也要和婚礼一样,盛大又一路繁花,玫瑰也行,雏菊也行,反正不要白花,没有哭声,只有你们惦记我的寒暄。”黎安筠走到他前面,看着他,指尖划过他的侧脸,带走泪痕。
“安筠…能不能别说了,不是说去学校吗?”时予不想看着黎安筠这个样子,他还是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生活。
“嗯,哥,教室在哪里?这变化太大了,我都不知道教室在哪一层。”黎安筠说着,把轮椅往教学楼里推,唐校长坐在办公室里,又来了几个从城市里赶来支教的老师,几个人一起坐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。
学校特意把二年级的教室安排在一楼,还在楼梯旁边装了滑坡,方便轮椅上下,没有跟任何人说,怕他觉得受挫和失落。
时予没有回学校之前,是林知秋替他给二年级孩子教书,孩子们也渐渐熟悉了他。
黎安筠轻轻地推开门,里面整整齐齐的木桌子和靠背椅,孩子们睁着渴望求知的大眼睛,书桌上摆着新订的课本。
“时老师,时老师来了。”
“时老师终于来了,终于可以见到时老师了。”
“时老师,安筠,好久不见,最近还好吗?”
“从意外以后,就没有看到你们了,去哪里了?”
…………
时予被他们的热情震慑住了,只能点头微笑示意,身上没有一点力气,前额的长发被时予拨到旁边,想着晚上给他剪剪。
用力的把轮椅推到讲台上,没有讲桌,只有一面装的很低的黑板。
所有的教室都一样,没有让时予觉得被特别对待了。
“以后还是得麻烦林老师给你们上课,我每个星期过来一次,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听林老师讲的课知道吗?”像交代遗言似的,底下的孩子坐不住了,一个个藏着情绪要哭,几个女孩子开始摸纸巾。
“时老师,为什么不教我们了?是因为我们惹你生气了吗?”冉可可平时最喜欢时予,见着面就要时予抱,加上一双大眼睛,惹人喜欢的很。
“没,我…我动不了了,拿不了书和粉笔,写不了黑板,你们光听我讲也没什么用。”时予沉默了很久很久,终于把话说出口,黎安筠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,余光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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