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木正茂,蝉鸣正盛,长风吹拂发梢,带来一股股睡意。几天下来,明义依旧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(因为无权无势,他对前阵子的(公务员)面试并不抱希望)。
饭后,大院中,明义躺在一青藤摇椅上,随着一股惆怅朦胧睡去。入梦之际,一电话将其惊醒:“明义,听心仪说你回来了,下午有空吗?”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,明义不禁一笑:“绝对有空,正想找你来着。”电话那头道:“你在家吗?”明义点头回道:“嗯。”电话那头:“等我,到时候再聊……”
“小日子过得真是悠闲啊。”一面目清秀,身材瘦小的男子轻轻一踹摇椅,明义抬起头:“张大嘴,这椅子可是古董。”他打了个哈欠:“你看这雕工,再看这纹理。这是我太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。”张大嘴道:“别扯那些没用的,这椅子被你躺过也算掉价了。赶紧起来,我带你出去走走。”明义伸了个懒腰,起身道:“好困。”
张大嘴是明义的发小,原名张毅,因过于直率,瞒不住任何人的秘密,才有了“大嘴”的外号。大嘴为人老实,又是文科出身,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随性洒脱之气,毕业之后换过几份工作,如今正同父亲一起经营着二手车生意。
“这车不错,挺贵的吧。我早就想要一辆小越野了。”明义问道:“什么时候买的?”张大嘴摇摇头:“刚收来的,说不定过几天就卖出去了,我自己哪有闲钱买车。”他又问:“对了,工作找得如何?”明义不禁皱起眉头:“不如意,才发现,原来我什么都不会。”说完就把头扭向了车窗:“唉……烦,痛苦。”张大嘴道:“‘烦’是要让你知道,自己究竟想要什么。感受到‘痛苦’,说明命运要将你带到更好的地方。”明义摇开车窗,目视天空,两眼无神,大嘴见他一脸迷茫,不禁一笑:“别太着急,慢慢来嘛,压力别太大哈。我带你去个地方,调节调节心情。”明义问道:“去哪里?”张大嘴道:“过会儿就知道了,坐好了哈,要起飞了。”
跃龙山,位于宁海东南,建国后经过了一系列整改,渐渐成了城市的一个标志。满山青翠,松柏绿樟,漫步于青石台阶,张大嘴不禁道:“在外逍遥惯了,茶馆咖啡厅显得俗气,还是这儿好,对吧?”明义笑道:“是啊,可惜太逍遥了,现在想稳定下来却难了。”
两人信步而行,来至文峰塔附近的望溪亭。栏杆轻扶,绿荫相辅,远处皓云流光,明义深吐一口气:“好山,好景……”张大嘴指着远处的流水:“唐寅有句诗,正照你之心境。”明义疑惑:“念来听听。”张大嘴念道:“浅浅水,长悠悠,来无尽,去无休。”明义道:“好一句‘来无尽,去无休’,真是愁绪流淌在心头。”张大嘴拍了拍明义的肩膀:“明义啊,你要自信一点。记得那年,我刚刚毕业了,也是茫然无绪,校园混迹了四年,一事无成,毕业后面试过很多企业,最后在一家保险公司做起了车险。可是现实很残酷,我路子少,人脉不广,不能给公司带去利益,自然无法胜任这份工作,不到一年便辞职了。”明义道:“有些工作,确是不适合家境平平的人。”张大嘴道:“也不是绝对,有时候,工作是要看缘分的。”明义又问:“那接下去呢?”张大嘴道:“当时,我没钱没技术,就想着去做个有技术的工作,然后阴差阳错的做了个检测员。”他不禁摇头:“可好景不长,时间一长,那些有技术的就开始提防我喽,特别是我‘师傅’,处处留一手。我十分郁闷,开始问自己,生活意义是什么?”赵明义问道:“那你的答案呢?”张大嘴回道:“我才发现,这几年,我都没真正的生活过,曾经,我想找一份工作,能够拓宽人生的视野,增加自己的学识,追逐人生的卓越,实现生命的价值。可是到头来,我发现,不是社会太现实,而是我太幼稚……怎么说呢,命运如果给了你一个比别人低的起点,是想告诉你,让你用你的一生去奋斗出一个绝地反击的故事……”他继续道:“如今我和我爸从事着二手车的生意,日子虽然过得平淡,但那也算是我的一份事业,而不是给人‘打工’。”明义感慨道:“很多人都在从事着自己不愿意从事的职业,为了生活,万般无奈。”张大嘴对明义语重心长道:“选择职业前,首先自己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定位,然后给自己一段时间去沉淀,然后你才会有资本去思考和改变。可无论如何,都不要忘记初心。人生苦短,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,由心而发的事……”赵明义陷入了沉思,他望着张毅,没想到短短几年,他变了,更成熟了。
经过张大嘴的一番开导,明义明白,他需要时间去沉淀自己。见明义一脸深思,大嘴伸了个懒腰:“夏日虽酷热,但也有一番别致的景色。何不慢步陶醉于山野呢。”明义收起萦绕心间的焦虑,对张毅欣然一笑。两人谈笑于山林之间,悠然自得。
真是:过于漂泊的人生,渐行渐远。
过于激进的岁月,世事变迁。
江南的深夏,最是雷雨激荡的时节,特别是黄昏之前,一场倾盆大雨,令人格外的舒沁。
天边响起了闷燥的雷响,四合院刮起了一阵阵急风,吹得芭蕉深柳瑟瑟作响。少顷,大雨倾盆而降。
赵明义望着窗外,不禁想起了那年,初中,台风天,临黄昏,母亲盛来一碗排骨鲜笋汤……一转眼,十几年了……
“哥,你可回来了。爸妈去外婆家了,晚饭得我们自己解决了,一会儿你帮我洗菜吧。”又鸽(下了楼)嘟起嘴,一脸无奈。明义一笑:“大小姐要亲自下厨,我怎能袖手旁观,但是你要保证哦。”又鸽急忙道:“好啦,我知道的。不会再烧焦了,绝对好吃美味哒。”又鸽从小娇惯,厨房之事岂能精通,到头来,还是明义亲自下厨。
雨后,夏夜格外清凉,又鸽寻好友出门逛街,家中只剩明义一人。明义性情洒脱,平时最喜游山玩水,品阅诗书。他来到二楼书房,打开窗户,点一盏微灯。晚风轻吹,拂动窗台的风铃,就着阵阵蛙鸣,他拿起了柴静的《看见》细细品阅。每每心有所触,总忍不住一声感叹长抒。
那《看见》本就是一首人世乐章的百汇,或是哀伤,或是无奈,或是欢笑,或是平淡,渗透着人性的点点滴滴,展人间冷暖,赵明义不禁感:“往事随风如秋叶过客,这人间真情也好,世态炎凉也好,都离不开生活两字,人活着究竟还是要追求一些什么的,不然究竟是到头一梦,万境归空。”
夜,渐渐深去,赵明义放下书,到一楼客厅泡了杯淡菊花。他缓缓来至大院,伸手夜风清爽,抬头星空如洗。
院子西北角,是老赵家一处“禁地”,禁地老屋虽陈旧,却格外精致,雕梁画栋,古风犹在。从小,明义与又鸽就被嘱咐道:“里面都太公们留下的古董,千万不能淘气,不能带小朋友进去……”他在“禁地”前停伫了片刻,忽觉一股莫名的神秘力量在指引着自己。这时,“哥,你在干嘛?快过来帮我……”远处,只见又鸽喊道:“哥,快来啊!”明义方转过身,径直离去。
雨后,夏夜,就着熟悉的蚊香,不用开空调风扇,伴随着夜声,步步入眠。
梦归处,朦胧如是,明义来至一处山林,远处,可见一方竹林小筑依山而建,傍水而修,透着一股唐风宋韵,甚是古色古香。他沿青石小道缓缓寻来,原来这儿是一方茶肆,可店家的匾额空空无字,店内之人穿着甚怪,戴笠披篷,长须盘发。明义甚是好奇,便在茶楼外的一方木桌上坐了下来。
这时,一身穿长袍,手持镰刀,面色亲善的老人缓缓走来,他卸完一担子的木柴,在明义身旁坐下。明义问道老者:“老伯伯,请问这儿是哪里?还有,这些人怎么都穿的这么古怪?”老者只是淡淡一笑,并没回答。
不一会儿,茶楼里走出一女子,她身型高挑,品貌端庄,清秀脱俗。女子穿着朴素,眉心点着一红痣,见到明义,忙上前迎道:“远方的来客,照顾不周,还请见谅。我是这儿的掌柜,顾二娘。”明义道:“老板娘,我叫赵明义,您能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吗?”顾二娘微微一笑:“来即时缘,何须知其源。既来此,不妨休息片刻,畅聊一番。赵公子稍等,我去砌茶来。”只见一旁的老者道:“二娘,一壶红茗丹凤。”明义皱起眉,转头问道老者:“老伯伯,我从小喝茶,要说茶名,西湖龙井,洞庭碧螺,庐山云雾,信阳毛尖……在宁海,也就望海茶排得上名头,却不曾听过这红茗丹凤,想必也是一方极品?”老者回道:“红尘之物不可及也!这红茗丹凤取自天台凌云山顶。茶树蕴天台之灵气,方得新芽,五百年一新。神仙喝了可延年益寿。可是,这凡人喝了,却只能明目提神耳。”明义只觉老人在逗他,只是点了点头。
霎时,一阵山风吹来,顿感微凉,随后渐渐飘起了牛毛细雨,如三月阳春。
顾二娘提着一盏茶,托着一盘点心来到明义身旁,沏茶道:“赵公子,请喝茶。”明义正欲再问,只闻天边一阵惊雷,山风渐渐大,不禁一颤。顾二娘掩面一笑:“此处一日四季,赵公子不必惊慌。”她缓缓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,在四明山与天台山山脉相交处,有一方仙域,名叫白溪胜境。”明义皱眉:“白溪胜境?”二娘点点头:“这尘世之中,总有痴情儿女造化业障。只有结了业障、望断红尘的有缘人,才会被指引至此,一修正果,以渡轮回之苦。”明义只是喝茶,环视四周,顾二娘笑道:“这儿是仙霞阁,公子凡人肉躯,有缘来此,可见公子是个痴情之人。”她指道:“徒步往东便是仙域所在,驾船往西则是俗世红尘。”明义摇摇头:“仙霞阁?为何我见到的却是一块空匾。还有,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……老板娘,您和老伯伯就别再于我开玩笑了。”顾二娘指向牌匾道:“赵公子请看。”明义起身,只见那无字匾上赫然出现了“仙霞阁”三个鎏金大字。顾二娘笑道:“公子之前看不到字,只因公子是个凡人,喝了这红杯红茗丹凤,公子便能见到凡人不得见之物。公子既有缘来此,不如品鉴一曲《度红颜》。”赵明义微微一愣,只觉(先前是)自己眼拙,并没有太在意顾二娘之言。
走进仙霞阁,只见厅室一隅有一方小戏台,戏台不大,两侧悬有竹帘遮幕,别样、陈旧、精致。阁内老物满堂,木椅酒缸,瑶琴古画,锦帘纸窗样样具有,戏台与大厅被一巨大的屏风相隔。明义凑近一瞧,只见屏风上绣有一女子,正轻握蒲扇,抬头眺望星空,空自悲切,兀自凄凉。顾二娘道:“赵公子,此画为唐寅游学仙台,在此神游留下。上题有杜子美的诗句:‘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’。”明义喃喃念道:“下一句是:天阶夜色凉如水,坐看牵牛织女星。”他凝视着画作,不禁垂眸一语:“这世上哪有何种寂寞?可与他人说?”
赏完屏风,明义顺着顾二娘的指引坐于戏台正前,饮茶之际,只见几个女子如神仙般飘然而至。她们立于戏台,附着琵琶,古琴,洞箫,小阮,箜篌,仙姿卓美地演绎起一首《度红颜》。
明义正襟危坐,只闻曲声宛如天籁,声韵却凄凉婉转,眼泪呼之欲出。曲终乐散,明义微微拭去泪水,问道顾二娘:“老板娘,这曲子,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。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人唱过一句呢?”顾二娘回道:“《度红颜》乃是师旷所谱,红尘浊地不得所闻。整曲诉尽人世事悲欢,天道往复,尤其为痴情薄命的儿女所续的两首副曲……”明义不解顾二娘所言,只是发呆出神,自言自语道:“人会变得无情,大概是因为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……余下的,便开始变得无关紧要……”顾二娘不禁感慨道:“到底是一个痴情儿!”。
此时,一身着青罗绸缎的女子缓缓而来,顾二娘迎上前道:“紫苑妹子,你怎么来了?”紫苑喝了口茶:“来此东海之滨,只为了却一段红妆旧事,她原是那天河掌管北水花房的木槿仙子,因凡心过赤,下界为人,终被情所困。如今已是她最后一次入世为人,历完这红颜之劫,销完尘缘,便可回至天河,重守其司……这红尘俗世,究竟是到头一梦,万境归空……”顾二娘一笑:“一世烟雨迷蒙,一段十里红妆,一曲儿女情长,一品千古流芳。”两人谈论着尘世间的人情世故,一颦一笑,风华妖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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