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十一道:“你放心,他不会管我的。”方天至听他语气冷酷,心生微生恻隐。蔺十一瞧了他一眼,淡淡问:“你是不是有许多话想问我?”他自昨日起,已说了不少话,早先拿捏不大准的字音字调,眼下已渐渐转好,言语流畅了许多。方天至道:“不错。”蔺十一道:“你问。”方天至便问:“我要问你,昨夜教你的曲子<月照庭>,你一觉醒来记住了没有?”蔺十一大出意料。他怔怔地蜷在雕花床架旁,漆黑闪闪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复杂的光芒。他一眨不眨地瞪视着方天至,像是又新认识了他一般,瞧起来又似一个玉雪可爱的普通小儿了。方天至道:“你难道全都忘了?”蔺十一道:“我的记性很好,一个字也没有忘记。”方天至便微微一笑。他的目光像吹绽柳黄的春风,拂落到蔺十一手中的竹笛上,道:“那很好。”他凝视着对方,宁和而洞明:“如果以后你还同我一样没什么朋友,等何时寂寞了,就吹吹这笛子罢。”蔺十一想要反驳,说他并不会寂寞。但世上又有谁不是寂寞的?方天至要走了,他还要去沈姑娘那里找饭吃。蔺十一沉默了许久,却在他推门之际忽而张口,问:“沈姑娘是谁?”方天至道:“昨天搬来一个女孩儿,就在那棵梅花树附近的院子里。你没有见过她?”蔺十一不再说话了。方天至循记忆来到那座院子前,门口正有一个仆妇四处张望,似在等人。她瞧见方天至,脸上露出笑容,上前几步迎来。方天至合十道:“有劳。”那仆妇却不说话,只是摇了摇手,又比划了两下。她瞧方天至似是不解,便也不强求,只微微张了张口,一笑而过。她这一张口,方天至心中蓦地一惊,却是赫然见她牙关之内少了一截鲜红的舌头!残缺的舌根力不从心地蠕动着,只能令这仆妇发出含混不清地嘶嘶声。海侯府财力雄浑,为何会给沈家遗孤找了哑巴来伺候?他略一思索,却也能替蔺王孙找到合适的理由,为了封住仆人的口,保住沈家遗孤的秘密。早饭仍就俭朴。但热气腾腾的水晶肉燕,鲜甜香软的嫩豆花儿,雪白滑腻的葱花清汤鱼丸,软糯劲道的瓦罐素米粉,再加上几碟新蒸的梅花点心,几色蜜饯干果,一壶清香四溢的瓜片茶,这胜在清新精致的早饭,吃得几人肚中也很熨帖。饭罢,蔺王孙又告罪一番,随侍卫去处理城中庶务,独留他三人围坐叙话。楚留香饮过香茶,叹道:“这鱼丸做的很是好吃,若是甜儿学会这一手就好了。”沈眠一袭杏裙独坐不语,眉眼间总似隐含轻愁淡怯,她本娴静不语,闻言才抬颈微微一笑,道:“这倒容易,楚公子拿了方子回去就是。”说着便请厨房的灶妇来,令她写出这道七星鱼丸的菜谱。楚留香和声道:“那就多谢你了。”说话间,他余光瞥见桌上点心,又忽想起甚么,追忆一笑道,“这点心的梅花馅料,莫不是从外头那棵树上现采的罢?”沈眠被谈话勾住心绪,一时便也忘了心事一般,与他道:“正是从那树上摘的花。”楚留香温和一笑,眉头挑动道:“那树足长有数十年了。我小时候来这边玩,调皮起来,也不知同王孙兄一起爬过它多少回。”沈眠听了有趣,玉容微展之下艳光焕发,轻声细语道:“原来如你二人这般一时俊彦,小时也会淘气。我自知事起,侯爷已是英雄少年,倒从未见过他这一面。后来我搬出独居,他态度更见威严稳重,只不过此后,我与他连相见也不过寥寥数回。”楚留香深深注视着她,笑道:“他毕竟是老侯爷的儿子,没有闲暇来胡闹了。”方天至没有说话,只瞥了他一眼。而沈眠则不知怎么又怔了怔,强掩郁郁,蹙眉一笑道:“是啊。”二人白日便在她院中坐陪,夜里则与蔺王孙轮流警戒,如此周全保护,几乎片刻也不曾轻忽。但船上的人却一直没有找上门来。三人不时聚首详谈,不仅不觉轻松,反倒愈发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。便在这黑云压境般的紧张氛围中,十二月十五到了。这一日,蔺王孙早起后,孤身一人在海侯府中缓步走了许久,似是要将生养自己的家记在心中一般。待正午一过,他面色庄重地沐浴更衣,换了一身四爪银蟒的雪缎长袍,头戴玲珑玉冠,自先祖堂中焚香跪拜,请出了御赐的海侯剑。峻德光明堂中,兵士披甲两列,他阔步走至上首坐定,将长剑横置膝头,向客位上的方天至二人肃容一谢,道:“承蒙不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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