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王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又瞧了瞧他身后好似全然懵逼的章宿,叹道:“和尚还挺机灵,看来是条聪明的好狗。”方天至面色如常,谦虚道:“哪里,哪里。所谓老马识途,老狗护主。可见畜生还是越老的越聪明,小僧游历四方,看遍群狗,知此言不虚。今日一见前辈,却是最为佩服。”他话音一落,忽听一声轻笑。方天至微微一怔。那笑声美极了,轻柔的像是湖心的月光,又似美人玉踝旁拂过的香纱。可明明这般轻柔,它一响起,旁人便仿佛再也听不见别的,便是如临大敌的章宿,一时间也入了迷一般,不由自主地追着声音来处看去。浮雪绿湖,嶙石烟树后,款款绕出了一名帷帽女子。晚雾渐浓,她周身的白纱也像是朦胧的雾,将她衬托的更如同巫山深处的神女——她明明没有露出面容,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分毫不能离开她,直将她众星捧月般迎到青石铺就的中庭中。一个侍卫甚至痴痴地望着她裙裾下一点雪白绢鞋,心想地上这么硬,会不会碰痛了她的脚?那女子周身雪白,只腰间一握朱纱,指尖十抹蔻红。她婀娜地站在春王老人身后,柔声道:“真是对不起,我不是有意笑出来的。”她似乎咬了咬唇,明明没半点撒娇口吻,却能将人心也听得酥了,“这小和尚说话实在可恶得很。”春王老人哪里生的起来气,只好道:“待会儿割了他的舌头。”二人说话功夫里,一个身着白麻衣裤,形同农夫的中年人不声不响地也走了进来。他生得五官平淡,神色冷漠,站在女子身后恰如一道影子一般,只这道影子不是完整的,而是残缺的——他左臂袖筒空荡荡的,手肘之下已被人齐齐斩断!最后一丝霞光也没落了。暮昏如滚滚灰云般涌来,仿佛只一眨眼间,偌大中庭化作水墨勾描,花草、人都像藏在了这画中。正堂悬灯的光芒渐盛,将石阶上的方天至照作一道颀长雪亮的静影。方天至望着那断臂麻衣人,麻衣人也直直地回望过来。他略显寡淡的面庞上虽只有冷漠之色,但投来的目光却有些古怪——不像是看敌人,倒像是在看故人。方天至心底一动,不由又想到了更多——马脸张逃跑了,留下了解不开的谜团。匣中画像是师叔无疑,他大抵就是所谓城主。可马脸张却说,白玉京的人溺死了他——白玉京的人怎会溺死自己的城主?莫非远赴中土的这些人早有反心,到寺里抓他的人正是他们,眼下这场报仇的戏码,只是他们日后隐藏杀人行径的障眼法?可若真如此……方天至又斟酌起春王老人的话。他号春王,位占元月,又似这三人中最受敬重之人,当为叛臣首领。可他却矢口否认杀过和尚,且观他神色,更像是根本没见过这酷似城主的“和尚”。方天至适才从头瞧到尾,他的反应毫无破绽,也不似作伪。难道是马脸张撒谎?可他又是谁的人?他又为什么要撒谎?这如麻思绪不过转瞬之间,方天至面色如常地揣度着,忽道:“这位施主,可是雅号槐序?”那断臂人淡漠道:“是。”方天至问:“正是阁下率人夜袭了银剑山庄?”槐序道:“你不是已经知道?”方天至笑了笑:“章家二公子失踪,是被阁下掳走了?”槐序顿了顿,淡淡道:“掳走他?章家人在我这里,向来是格杀勿论的。”方天至凝视着他,缓缓问:“所以你杀了他?”槐序无动于衷地瞧着他:“我杀没杀他,难道很重要?”方天至道:“难道不重要?”槐序道:“至少对你来说,这并不重要。”他的神色仍旧寡淡,透出一丝漠视生死的木然,而他的声音也是一样,“不管他死没死,你今晚一定会死。你何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?”又一阵冷风穿过。素白纱灯忽地摇晃不定,石阶凤竹间,婆娑叶声细细起伏,光影缭乱如鸟雀惊飞。章宿呆了呆,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一样,愤怒上前大喝道:“你放屁!”但槐序理也不理他,只紧紧盯住石阶上的方天至,仿佛在期待他的反应一般。方天至却并没开口。他既不惊动戒备,也不尖刻反诘,只从容不迫地伫立在泻地灯火前。待风声竹影定了,他的目光已无声落到了槐序腰间的剑上。那是一柄刀鞘漆黑的剑,看上去毫不起眼,甚至有些古旧。方天至看了片刻,如未听到槐序的恶言一般,平和道:“你的剑不同常制,比中原长剑长了几寸,又宽了几分。这样的剑刺在人身上,伤口想来很容易辨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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