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殊意回到府里跪了好久祠堂呢,不过这回禁足,她可以见客。”俞知光歪头,“有何不对吗?”薛慎露出了微微嫌弃的表情:“可那小子还是每日都给我这麽些鸡零狗碎的玩意。姜三娘子竟真在生气?”俞知光听了一静,菱唇一抿,不太满意地盯着他。薛慎挑眉:“怎麽?”她的语气同仇敌忾起来:“什麽叫竟真在生气?当然要生气啊,晏如骗了她那麽久。殊意一直把t他当女子看,半点对男子的防备也没有。在绣庄那日,我还看见,殊意想也不想地就挽起了晏如的手。”说到激动处,小娘子认真地比划起来,连裙裾都忘了挽,花朵似的散落开,幸而凤仙花汁已经干得七七八八。薛慎心里升腾起一种奇怪的心虚。他对俞知光的“骗”,应该不在这範畴里。他与她已经成婚了,是名正言顺的夫妻。可俞知光说完,感同身受地代入了起来,闷着声道:“要是有人骗我这麽久,把我完全蒙在鼓里,我肯定会比殊意更生气的。晏如的东西殊意还愿意收,我的话……”薛慎捏紧了茶杯:“会如何?”她冥思苦想一会儿,没想出具体的反应:“我小时候被街上的拍花子骗过一次,他假装腿脚受伤,骗我带他去医馆,还是云城老家的邻居发现了,才把我救下来。”又叹了口气道:“坏蛋骗我就算了,身边亲近的人可不能骗我,就像三娘,她是真把晏如当朋友才生气的。”脚趾染的色干了,在灯火下映出悦目的嫣红来。俞知光低头瞧了一会儿,裙裾整理好,躺回拔步床里侧,没多久薛慎睡过来,跟她之间的距离,宽得还能再躺下一个人。明明前几晚,还不是这样睡的。她困惑地戳了戳薛慎的背:“你不怕滚下去吗?”薛慎没理她:“我热。”地龙烧起来是热,她最近盖的锦被都换薄了,俞知光没说话,很快陷入沉眠。薛慎从背对着她的姿势翻过来,在昏暗的床帐里看了枕边人一眼,沉沉呼出一口气。这一觉睡得短促烦躁,睁眼,背上汗涔涔的。晨光清浅,薛慎垂下眼,毫不意外看到滚入怀里的小娘子依旧睡得酣然甜美,这条鹅黄色的寝裙领口太宽松,折出一个弧度,叫那一抹雪色在朦胧中若隐若现。薛慎难耐地闭了闭眼,试着推开她。清晨不是什麽好时刻,清晨很危险。小娘子被推远几寸,没像往常那样翻身继续睡,手脚并用缠上来,将他抱得更紧,柔弱无骨的身子压着他。薛慎屏住呼吸,等了又等,无法,最终一手握住她的小巧下颔,食指和拇指陷入绵绵的脸颊肉里,用了些力。“俞知光,醒醒,我要去巡营了,你放开我。”俞知光被弄醒了,没有不悦,只有几分迟钝,手依旧圈着他结实的腰,声音轻得飘起来,在抱怨他:“薛慎,你怎麽睡觉了金吾卫腰牌还不摘,好硌人。”她手往下去摸索,薛慎头皮一炸。俞知光的手被牢牢扼住。指尖停在他腹部,透着衣衫,触到紧绷的肌肉。薛慎力道之大,叫她怀疑腕上要留两个指印,人也在吃痛的一瞬间清醒过来,一眼看到他的燕居服。燕居服没有腰封,更没地方挂令牌钥匙。俞知光脑海里一些朦朦胧胧的描述,同婚前家里给的简笔小人避火图串联起来,她灵光一闪,磕磕巴巴:“薛、薛慎你是不是……我是不是碰到了你的……”“没碰到,还没。”薛慎打断她说出更糟糕的字眼,力道松开,看她两颊染上霞红,呆若木鸡地退开了一些。小娘子喃喃道:“堂姐说的是真的呀。”薛慎有了不太好的预感:“说什麽了?”“我之前让厨娘做那些药膳的方子……就是从三济堂开的,堂姐,”她看看薛慎神情,小心翼翼道,“就是大夫,她说这样临门一脚不行的毛病是心病,药石无用。”薛慎沉默了一瞬,要说心病,倒也无错。俞知光又补充:“堂姐还说要想别的办法,最重要的是放轻松,多多尝试,失败了切勿懊恼逃避。”薛慎喉头一滚:“如何试?”小娘子杏眸轻眨,又慢慢贴近他,将那双伶俐清澈的眼眸闭上,口吻中有一种大义凛然:“都可以试试。”又是为了他治愈“心病”而鼓起的勇气。薛慎那一腔热冷了下去,冷静之中,品出一丝转圜的余地,既是“心病”,怎麽治,什麽时候治愈他说了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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