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青溪在这儿,她定要好好同他说道一番,然后两个人一起小声骂那个大叔,骂个十天八夜。红鱼踢了脚脚边的耗子,往墙角暖和处靠了靠。雪好似停了,可风还是一样大,红鱼静静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,轻轻咳了两声,闭上双眼。她又想起了飞琼像是疯了一般沖向那个皇帝的一幕。究竟是为何?她想不明白。马只有闻见熟悉的人的味道,才会如此。可那皇帝跟飞琼从未见过。还有皇帝飞身上马,驾驭飞琼的姿势竟莫名给她一种熟悉之感。该不会红鱼猛地睁开双眼。牢里来人了。锦衣卫打开锁链,几个内监打扮的人进牢里来,捂着鼻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尖着嗓子道:“姑娘,请跟奴婢们走一趟吧。”我不。红鱼当下表示拒绝,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去处死她?然而这些人压根不理会她,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扔进了一顶小轿。小轿晃晃悠悠进了一所陌生的宫殿,来了一群宫女内监,给她行礼,叫她姑娘。原来不是要杀她,红鱼放心昏了过去。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,只知道期间有人往她嘴里灌药吃,来来往往许多人,一日,她稍清醒些,便听见有人模模糊糊说道:“好生照看着,好了报于咱家,好叫陛下知道”陛下?红鱼脑袋越发混乱,皇帝命人送她到这里的?想来,他是知晓了自己的无辜,要放她走了。也算是个好人。然而等红鱼彻底醒来,面对层层围住她的宫女和那个脸色冷得如城墙皮一样的嬷嬷,她改变了这个看法。“你们要做什麽?”红鱼一边往后退,一边用手比划着。“姑娘,您别害怕,只是宫中例行检查而已。”那嬷嬷手中拿了把尺头,轻轻比了比她的胳膊。“老奴在许多年前曾有幸伺候过召宣王妃和郡主,郡主身上有个什麽,老奴一清二楚,朝臣们说,您便是那位郡主娘娘,陛下怕有差错,所以派咱们来给您验明真身,您放心,不会痛的。”红鱼慢慢往后退。验明真身,为何要那尺头?还有那宫女手上钳子一样的东西红鱼登时要逃,被宫女拦住,按住四肢,上手就解她的衣裳。这些宫女人多势衆,红鱼虽有些功夫在身上,最终亦难以逃脱。袄子被褪掉,里头的小衣半解,露出半截大红色抹胸。“姑娘还是别做挣扎,叫奴婢们早些完成差事的好”熟悉的屈辱滋味爬上心头,红鱼猛地一个踢腿将辖制住她的人踢倒,跑了出去。或许是宫人们疏忽,门没关,红鱼掀开帘子就沖出去。然而一只脚刚踏出殿门,红鱼便瞧见了外头站着的那个高大的明黄色身影,心头只一咯噔。胁迫(非常虐)他似乎已然在那里站了许久。脚边是暖烘烘、被烧得火红的银丝碳,宫人齐刷刷跪在他脚下,替他整理被雪水沁湿的衣摆。梅花树下,明黄色龙袍与飘落到他身上的红色梅花相映成辉,人世间的富贵荣华与权势在这一刻交错在一起,更衬得他一双眉眼冷峻如雪,气势迫人,叫人不敢直视。宫宇苍穹之下,他是这天地间真正的主人。而其余人,都只是蝼蚁罢了。此刻,大病初愈、一身狼狈,被人剥得只剩单衣、大半皮肤裸露在寒风里的红鱼,分外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一点。帝王的目光不带任何旖旎色彩,只是如看死物一般静静落在她身上。红鱼下意识抓起掉落的一只里衣袖子往身上披。殿里负责检查的嬷嬷和宫女‘呼啦啦’出来,往皇帝跟前一跪,“陛下恕罪,姑娘力气太大,奴婢们实在是——”萧既笙沉声道:“在外头等着。”说罢,欺身上前,朝红鱼一步步逼近。他一双异眸太过摄人,红鱼不自觉往后退,一只脚绊在漆红的门槛上,直直往后倒去。四周的人、物不断后退,就在红鱼以为自己要摔个仰天倒时,一只手臂从腰后将她稳稳托住。皇帝的脸出现在视线里,静静地看着她。红鱼眼睫微颤。两人离得近了,没缘由的,一股莫名的亲近感竟像毒蛇一样,从她心里钻了出来,开始对着她吐信子。‘呲呲’、‘呲呲’她对这个人毫不熟悉,还因为他而被下狱鞭笞,受了好大一场苦。她该是厌恶他的。然而这样看着他,她的眼前竟浮现出了另一张脸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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