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云远笑着起身,正要再说什么,人一个踉跄被抓住了领口,他一愣,被这股力道抓着微微俯身。柔软的唇贴上来,他能数清她微微颤抖的漂亮的睫毛。她一心一意,仿佛世上只剩下吻他这一桩事。她吻过他的眉眼,鼻尖。何云远用尚有的几丝清明说:“头发还湿着,我先给你吹干。”被人以吻封唇。何云远眸色暗了暗,贴着她已然半敞的浴袍,心猿意马地站着,任君采撷。直到孟溪的手搭在他的皮带扣上,他压抑急促的呼吸,意识被打散前,唯一一个念头是,自己当真做了一回千里送上门的夜宵。窗外,青城开始降雪,零散的雪花贴在窗上,慢慢融化。何云远在混沌中听见了雪落的声音,雪融在心尖上,随着时间推移,整颗心脏都滚烫起来。身上附着一只小怪兽,小怪兽有点凶,放肆得几乎要拆了他的骨头嵌进自己身体里。何云远将小怪兽托起来一些,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,喃喃低语:“溪溪,我是你的。”曾照彩云(4)小怪兽停止了动作,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。她想到群里人说的,何总定是被哪个妖精拿下了,忍不住偷笑了一笑。落在何云远眼里,要命了。这不是小怪兽了,这是小吸血鬼,他被咬上一口,血液翻涌。他被滚烫的热情和生疏的动作折磨不堪,终于反客为主,翻身亲她的锁骨,而后撑起身子,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说:“我教你,下一轮再任君发落。”诚恳得仿佛在说天大的正经话。孟溪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,拉着他的脖子压向自己,重重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。何云远笑着嘶了一声。风雪夜归人,不负香衾。雪花消融又落下,暗夜里笼罩着静谧的白。房间里唯余吹风机轻柔的声音。孟溪枕在何云远的腿上,由他没有章法地揉着自己的头发。“你今天翘班了?”她问。“该忙的都忙完了,杨文老说我该做点浪漫的事。”孟溪点点他腹部的肌肉。“出乎意料,制造惊喜的回报率超出我的想象。”他得了便宜还卖乖。她翻个身,闭着眼睛窝到他怀里。他把风调小,吹拂她耳后的湿发。风吹干秀发时,腹部已经传来清浅的呼吸。何云远拉过被子,把人抱在自己怀里。手指划过她剔透的肌肤,舒展开她微蹙的眉。女孩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哭过的痕迹。酒店门口那个拖着行李箱的不算陌生的侧影,她今夜超乎寻常的热情,都使他无法安然入眠。何云远几度试图入睡失败后,终于意识到,自己近三十年平稳的无趣的个体特征正在心甘情愿地崩塌。而墙上的秒针每跨一步,自己属于她的部分,就更多一分。他亲吻她的额头,虔诚如年幼的男孩儿守护自己心爱的赛车。孟溪睡得极不安稳,陷入乱糟糟的梦境,如坠深渊。她先是梦见了梁知一的母亲梁咏月。那是一个干练的女人,只身一人抚养孩子。老孟还没出去单干之前,她是老孟的同事,厂里的采购。梁咏月笑时的眉眼让她想起长大后的梁知一。在小女孩跟着小男孩走街串巷的时光里,梁咏月出差回来,站在巷子口,笑着冲他们招手:“知一顾着点溪溪,别光顾自己瞎跑。”走近了,梁咏月摸摸她的头,蹲下身来柔声问:“这几天知一哥哥有没有欺负我们溪溪呀?”扎着小小两只辫子的小女孩头摇得拨浪鼓似的。小男孩则是把小心握了一路的糖葫芦塞到小女孩手里,左右窜着留下一句:“女孩子麻烦死了。”隔壁楼下,披着波浪卷的秀发、穿着修身红裙的周芳迈着轻柔的步伐过来,热情道:“咏月回来啦?”梁咏月把一个装着特产的红袋子递给周芳:“芳芳,这几天让你费心了,那小皮猴没少添乱吧。”还没等周芳说话,小女孩抢着说:“梁哥哥很好的,一点都没有乱的。”周芳笑着牵过她的手,对梁咏月说:“看看,小丫头粘知一粘得不得了。”周芳牵着她的手回家,她不忘回头对梁知一母子挥挥手。推开门后,她从玄关柜的镜子里看到的却不再是扎着小马尾的小丫头。镜子里,步入青春期的女孩子蹿着长高了,纤瘦的身板,齐耳短发,穿着南苑初中的校服。房间里充斥着香烟味,她知道是父亲回家了。自打父亲办起自己的小工厂,她见到父亲的频率已经降低到几个月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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