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准!”院长拖着年迈的身体四下寻找,迫不及待的想把喜讯传达到卓准耳边。
下周就要离开福利院前往实习的公司,院长托人为自己谋得了一份维修师学徒的工作,卓准不想辜负院长的好心,临走前尽量帮忙打扫下福利院。
“小准,先停下!”院长拉着他坐下,卓准能感受到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语无伦次。“恭喜你!你有新家啦!”
“什么?!”
“领养人是我老家朋友的村民,几个月前他们的孩子因为意外不幸离世。我把你的情况给他们说了说,看了你的照片后发现你和他们的孩子非常像,当即决定要领养你!”
“真的吗?!”上次见面会后,卓准就没再奢望自己能拥有一个新家。
“只是他们年纪大了些,家庭条件也一般...”
“没关系院长!我不介意!”
卓准彻夜未眠,凌晨时就已起床收拾自己,院长特意把亡夫的中山装取出交给他,衣服虽有些陈旧,穿在身上却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。
“一会人到了,说话要有礼貌,口音收收!”院长为他整了整衣领,交代道。
车上走下来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,满是泪痕的脸上暗示他们还未从痛失爱子的悲伤中走出来。见到卓准的那一刻,女人不由得心头一颤,强忍着泪水轻声叹道:“太像了!”
看到夫妇二人对卓准非常满意,院长更是乐开了花,连忙督促卓准:“小准,打招呼啊!”
男孩有些不知所措,心心念念的家人就在眼前,此刻却紧张的说不出话。
“哎呀,你看你,弄得孩子都害羞了!”女人笑着打趣道,他们并没有为难卓准,男人笑着上前想要为卓准提行李。
“没关系,我自己来!”
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,卓准本意是好心不想让男人费力,自己只是礼貌的抬手阻止,却感觉手臂在半空中挥舞的力道和平时不同,手腕结实的捶在男人胸口,鲜血顺着男人的喉道喷涌而出。伴随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,男人跌落楼梯,喷溅的血液堵塞了他的口腔,甚至发不出求救的哀嚎。
“异人!你是异人!”
卓准依稀回想起女人最后说的那句话,还有她那张因为害怕扭曲到变形的脸皮。再然后的事情便没有印象,他的眼前只能看到男人那副凄惨的死状,内心反复否认自己成为异人的现实。
他已经躲在房间里一周,耳边回荡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,院长在房门外日夜为他灌输着安抚的词藻,终于叩开了男孩封闭的心窗。
“院长,我到底做了什么?”
院长温柔的擦拭他手上的血痂,湿润的毛巾轻触在男孩的脸颊,拂拭掉沉积的血垢。“小准,不要太自责,没人自愿成为异人,这并不是你不错。”
“可是,我杀了人!”触手可得的家庭和幸福,转瞬间被自己毁于一旦,卓准懊恼的哭泣起来。
“好消息是,那位先生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,只是需要在医院多躺几个月。现在的问题是你...”
院长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书包,郑重的说道:“小准,我现在说的你必须一字不差的刻在脑子里。昨天那位先生意识已经清醒,他们已经通知特管局,估计很快就会以故意伤人的罪名过来逮捕你了。”
“可...我不是故意的...”
“你觉得异人的辩解有用吗?听好了孩子,今晚你就要离开福利院,不要待在宁溪谷,往北边走,越北越好,隐藏好自己的南方口音,不要相信任何人,更不要暴露异人的身份,知道了吗?”
“院长,我不想走!我不要什么父母了,这里就是我的家!我想留下来照顾你!”
“我的孩子!”院长紧紧抱住卓准,她的嗓音呜咽,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。“你真的是我看着长大的,答应我,不管世道多艰难,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!记住,阿克洛尼一定会有需要你的地方!需要你的人等着你!”
暴雨急袭,风雨中的福利院摇摇欲坠,院长在窗边冲他摆手,卓准看不清打湿玻璃的究竟是泪是雨。赶上最近一班火车踏上了北上的不归路,院长说她会把自己在福利院的所有资料全部销毁,彻底免去自己被通缉的风险。
原以为北方会比南方要冷得多,首都赫尔特却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。越是人潮汹涌,越容易被忽略,卓准选择藏匿在这座危险与安全并存的城市之中。
初入社会,卓准没有吃饭的本事,凭借着一身腱子肉,索性能干些体力活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啊?”工头装聋作哑,反复清点手里的钞票。“小子,第一次来吗?没有为什么?因为你是异人!”
卓准的肩膀和后腰酸痛,辛苦一天拿到的工资却是人类的一半。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工作前需要提交SEED检测报告,发觉时自己的异人身份已被记录在册,多次被单位以不招异人为由拒绝后,为了生活忍气吞声接受黑工地的剥削制度。
年轻的卓准有些恼火,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感觉不只是手掌和手腕,一直到手肘的部分也开始变得力量强劲,自己能架起普通人两三倍的钢管,得到的酬劳却还是远逊于人类。
这里不是需要我的地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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