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从肠落,心内苦闷更与何人说。烛下蜡灰随夜深寸寸堆积,脑海思绪大乱,他?索性披衣而起,至空无一人的庭中静候。独步于?月影之下,耳畔万籁俱寂,墙下映出几道隐隐绰绰的竹枝,落了几滴透白的露。三?更滴漏骤响,顾清稚犹然未归。秋风忽起,摇曳墨云斜坠,他?往天?外遥遥望去,偌大夜间唯余一轮空月,几点星斗。蓦地,难以排遣的孤独似翻江倒海侵袭而来,搅得他?身躯空空荡荡,却浑然寻不见可寄之处。若她在旁,定会轻声温语:“莫急,我信太岳。”她会抚他?脸侧视进他?眸底,窥见这张不动声色的面目之下强行敛藏的脆弱,那?是不会向他?人袒露的软肋与伤痕,却能在她清澈似水的瞳孔间得到濯洗。他?每时?所思的民生艰难己饥己溺,她皆能了然他?心中忧虑,他?写予下僚的每一封书信,她尽能读懂其中殷切期盼之希冀,他?所落笔之每道策论奏疏,她亦是心有?灵犀。她是这叶飘荡小舟的寄托,是他?悬于?心口的那?轮明月,若无她,前路甚或渺渺茫茫,雾霭沉沉。他?倏而意识到,从来是自己离不开她。然而她还是未归。张居正踱步于?庭前,更漏早敲了数声,深秋的漫漫长夜,始终未见那?一点光亮透入风底。她终究是食了言。那?阵若隐若现的落寞化?作的懊悔刹那?间笼罩了他?,教他?今日终于?尝到了心头钝痛的滋味。“顾娘子若是来替徐华亭说情,那?恕高某不能待客。”高拱语气?冷硬,然毕竟留了几分面子,同意让仆役引清稚一见。侍女来递茶,顾清稚婉言谢绝,俄而朝高拱弯腰一礼,不卑不亢道:“高大人,妾此番来不是为了外祖父,而是为了夫君。”“为了太岳?”高拱初显诧异。“我知晓夫君这些时?日里为其恩师屡次与您求情,您虽不说,但心中必然生出了不悦。”顾清稚道,“夫君所为之举,皆是为了践行知恩图报四字,徐阁老赏识他?的才华,将他?自翰林院中拔擢至如?今相位,试问哪位诗书立身之人不会心存感激?他?如?今施以援手,绝非是因为私情,而是为了儒家讲求的国士以报,请您体谅夫君的心志和苦衷,莫要怪罪于?他?。”语调温和,娓娓似春风化?雨,令高拱纵是一腹怨气?也化?了不少。他?想起晨间徐家另一门?客吕光来自家府上长跪不起,为其师境遇哀哭号泣,捶胸顿足之状令旁人无不感慨。或许此即为古人所云,士为知己者死。高拱不觉眉目松动,冷凝的面色融了少许,视向顾清稚道:“老夫何尝不明太岳为难?只是恐他?一味纵容,误了我与他?今后大事?。”“您与夫君二十年相交,岂会不知他?的坚定?高大人当?年一句陈明心迹之语我至今不忘,您说,使天?下皆知治道如?此而兴,非若向者可苟然而为也。如?其得行,当?毕吾志;如?其不可,以付后人;倘有?踵而行者,则吾志亦可毕矣。您心怀天?下,只盼有?人能跟随您拯民于?水火之中,而这随您踵而行之人,其中便有?夫君呀。”教她这番话说得心里舒坦,高拱神情中竟含了几分打趣:“顾娘子倒深知太岳。”顾清稚接道:“哪里及得上您懂呢。”高拱大笑。自高拱府中出来,顾清稚即沿原路返回?徐阶旧宅。门?口恭候的饶儿?见她下了马车,连忙趋上前接过脱下的外衫,不忘问:“那?高相公可有?松口?”顾清稚又卸去发髻上箍着的簪子,一面往卧房处歇息:“我哪里能直接求情,但他?高肃卿毕竟不是那?等小人,必能知晓我意思。”行至屋前,她欲推门?进去,却见饶儿?面色倏然一变。“怎么?了?”顾清稚向来心思敏感,松了推门?的手,立在门?口问她。“无甚,娘子进去歇着便是。”饶儿?立刻低下头,让她看不见自己的嘴角。顾清稚已?意识到异常,退后半步,正视她:“你不说,我便不进去。”“啊?”饶儿?方抬起脑袋,眼神有?些游移,吞吐道,“娘子……不是倦了么??”顾清稚哼出一个笑,重又披回?外袍,往大门?走去:“我想起白日里看的一个六岁小儿?痘疹未退,我不放心,再去视看视看,你不必等我了,自个儿?睡去罢。”饶儿?目瞪口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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