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第二天被人从屋顶上请下来,发现行首唬着一张脸,站在她面前,她吐了吐舌头,捋了一把脸,强打起精神道:“大人。”
梅窗将她拉到水池边上,指着水中倒影说:“你自己看看,都成什么样了!眼睛下那么大一坨黑圈儿,就快和你们大覃画册上那种叫白罴的动物差不多了,果然是一个地方来的。”
红衣歪着头苦恼道:“大人,我没见过白罴,它长什么样?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如果真的和我很像,那也蛮可爱的。”
梅窗被她气得笑了,扯着她的小辫子道:“我是在骂你,你有没有点自觉呢?跟我走。”
红衣求饶道:“大人我知道错了,我以后一定一大早就起来挑水、劈柴、洗米、做饭……”
梅窗半回身:“你……挑水、劈柴、洗米、做饭?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?”梅窗怜爱的摸着她的脸颊道:“孩子啊,这些都不是你该做的事。”
“去吧,收拾收拾,跟我去山上小住几天。”
红衣张大了嘴,训育妈妈道:“没听见大人的话吗?还不快去准备。”
红衣‘哦,哦’的点头,小碎步跑开了,没多久又回来,到行首的兴盛楼下等着。
身上扛着小包袱皮,跟着梅窗登上马车,到近郊的山寺挂单。
红衣很奇怪,伎女还可以去寺庙里住?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,来了仙罗以后第一次出远门,看什么都是新鲜的,上山以后恨不得撒丫子就跑,但是行首走的优雅,她便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,当一只小跟屁虫。
到了寺庙以后,穿过天王殿,在大雄宝殿拜了释迦摩尼,又到侧边去给药师佛添了香油钱。
梅窗问:“不去拜财神菩萨,怎么跑去拜药王?身体还不好吗?”
红衣摇头:“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,我就求菩萨……”红衣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请他保佑大人你身体安康。”
梅窗眉毛微抬:“别对我这么好,我不过拿了灵台郎的钱,对你没有恩惠。”
红衣浅浅一笑,也不揭穿梅窗:“嗯,没有恩惠。”
之后,梅窗让她一个人在山里逛了一天,翌日天蒙蒙亮,就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,带着她爬到山顶,太阳还压在云层里没有出来,站在高处往下望,一切都埋在雾里,山崖陡峭,直来直去,没有缓和的余地,山风凛冽,吹在脸上也毫不留情。
石壁和石壁间的距离肉眼看着很近,一脚跨出去才知道远,踩空了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,那是不能飞跃的沟壑。
红衣站在崖边,直愣愣的往下看。
心里有伤痕的人,看到山崖,会下意识的想到死。
梅窗的手从身后搭在她肩上,轻声道:“是不是,人生中很有多次都在想——死了算了,实在太痛苦了,不如一了百了吧,太辛苦了,真的坚持不下去了……”
红衣含泪点头。
“那为什么不死?为什么咬牙倔强的也要活下来?”梅窗的声音简直具有诱惑性,“眼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!从这里跳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,不用夜夜跑到屋顶上思念世子,不用懊悔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对他口出恶言,不用再纠结喜怒哀乐。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,重新来过,多好。”
红衣蹲在崖边,双手慢慢的握成拳头:“我……”
不是没有想过死。
从她母亲触柱那一刻起,这个念头就没有断过。
可是母亲拉着她的手说:“红衣啊,你要活下去,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那是她父母的遗言,他们都走了,只留下她一个,还要求她顽强的活下去,为了让父母的死没有白费,为了让姆媪的心血没有白费,她一直咬紧牙关,在灵台郎把她丢在教坊那一刻,在烟秀一脚踩在她背上的时候,在大海里被张福如抛弃,濒临死亡的瞬息,在验身嬷嬷们分开她的双腿检查时而生出的那种羞愤……都让她的脑袋里不止一次的闪过‘死亡’的念头。
可她无能为力啊,她是岳家唯一的活口,她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,就像一叶小舟,在浩瀚的大海里,被大浪打来打去,无人来救,只能随波逐流。
“难过就哭出来吧。”梅窗道,“哭出来,会好一些。苦苦哑忍,什么时候才是尽头?!又或者,喊一喊——”
红衣跌坐在崖边,压抑的流着泪,双手趴着石壁往下——离死亡那么近,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,只要下定决心,只要软弱一回……为什么不能软弱呢?为什么一定要坚强?太累了!跳下去就解脱了!
“啊——”她放声大叫,眼角溢出汹涌热泪,指尖在石板上拉出细长划痕,为什么!为什么!为什么是我,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,真的好想回家……回到娘和姆媪的怀里,为什么这不是梦!红衣痛哭流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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