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丽的宫殿之上,年已苍老的炎帝,始终坐在高高的王座上,静静地俯瞰着自己冷落了十几年的儿子,眸子里折射出来的光彩,复杂而又清晰。
他的逐渐苍白松弛的手,始终摆放在龙椅的扶手上,摊开的十指间,赫然是代表皇权至上的,胜日戒,光芒璀璨,色调柔和。
而他的嘴唇,不停地开阖着,吐出指令,或者令人心凉的古板字句。而那些砌辞或者华丽,或者冠冕堂皇的词句,始终阐述着的,都只不过一个他早已耳熟能详的事实。
那就是,战争!那就是,必胜!
他所说的,所要表达的,只是不断地重申着此次出征的重要性,还有就是必须要取得的胜利。还有自以为是的谆谆教诲。
任中银心想,这,恐怕是他在那个人的心中,最后的一点,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价值了吧……
若没了这点价值,他甚至不知道,他在他的眼里,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存在……
整座宫殿,空荡荡的,炎帝充满威严的话,还在继续,那样程序式的亢长谈话,更象是远山薄暮里余韵悠长的老钟,在这个空荡而且寂寞的殿宇之中,句句清晰。
自始至终,他的语气,只有命令,没有征询,只有指点,没有关切,间或夹杂着淡泊而又轻描淡写里,也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问候的意味……
他说,四国联袂来犯,表面上固然可怕,可眼里能看到相同利益的人,必定有他不为人知的心病。所以,只要打好这第一仗,只要能一挫对方的锐气,再从中挑起他们的仇恨,想要取胜,也并非难事……
他说,我儿要记住,这一战,关乎胜日皇朝的生死存亡,关乎皇家的威严,关乎举国上下的移民苍生,更关乎列强对胜日皇朝此后的态度。
综上所述,他希望任中银能于此一战中,打出胜日皇朝的风采出来……
任中银原本垂下的眸子,垂得更低了。
原来,那个一直端坐在王座上的王者,心里想的,果然和他是不一样的。原来,一直在那个王者的心里,或者他心里所关心的,并没有这个即将上战场的儿子,有的,都只是皇家的威严,还有就是他的王位,是否坐稳而已?
没来由地,任中银的心里,失望至极……
已步入年迈的帝王,静静地望着任中银,仿佛有千言万语,却都在任中银冷然而且骄傲的应对里生生截断。
他一直说,此战关乎我胜日皇朝的生死存亡,臣一定会竭尽全力。
他说,臣一定不会令皇家无颜面对天下黎民。
他说,臣必能坚持到最后一刻……
已经步入年迈的帝王,那曾经震慑人心的眸子里,忽然不可抑制地泛出失望的光芒。本来,他私下传任中银前来,只是想给予他鼓励,然后闲来叙叙家常的啊……他想告诉他,他同样是自己的儿子,自己同样也是关心他的……
可是,为何那样的话到了口边,却变成了另外一种语气呢?是长久的疏漠,将两的距离拉得太远?还是因为他的母亲,所以他始终将自己排斥在他的生命之外?
经过那样的不可逆转的过往,仿佛连接血脉的亲情链的某一环,忽然断裂了,才导致身为血亲的他们,只能伫立在遥远的彼岸,只能相互抵触仇恨,却不能走近对方。
V70
只能说,他已经老了,眼下以及以后,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世界,而不由自己掌控的事,已经越来越多了……而这个一直在自己的心目中,一直令自己最骄傲的儿子,他对自己的感觉,怕都只剩下了恨吧……
他望着这个本该令自己骄傲的儿子,心里的最后一抹光,逐渐暗去……
而整个过程,然而,任中银并不看他。又或者说,他在刻意遮掩自己不同于常色的眸子。因为,他不想再一次看到父王眼里的厌恶。
骄傲了一世的人,心中终有软肋,又或者是母妃的诅咒吗?
要不,为什么他只手都可以夺下来的天下,却任由他们在别的皇兄手里,左右摇摆?
他知道,自己并不屑于取那个位置,可是,若身居高处,便能改变人们视线的话,他有时甚至在想,要不要,试一下呢?
可是,每当这个念头一经浮出,他的脑海里,就会很自然地浮出母妃的样子。她那样宁静而悲哀地望着自己,却什么都不肯说出来……
“皇儿,大军十日后出发,你回去准备一下吧……我儿新婚,又要远征,父王对你不住啊……”
微微带了些叹息的语气,说不是自厌还是自憎,他只知道,他欠这个儿子甚多,只是,一看到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眸子,却总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厌恶和憎恨。
可是,他总也还是自己的儿子……
“陛下放心,臣,随时可以出征。”任中银用的称呼是“臣”而非“儿臣”。这两者的区别就在于这个所谓的父亲,在自己的心里,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……
眼望着这个最优秀,也是最另类的儿子跪倒在自己的脚下,炎帝的身子动了动,可是,两手才张开一半,却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。
“那好,你回去准备吧……”
所有的客套,都变得多余,没有什么比不愿意承认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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