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记忆中时央的声音。那会儿时央已经病得很严重了,声音变得很薄也很软,像她过去用来束头发的那条手绢。过去时央有头浓密而柔顺的乌发,那会儿已所剩无几了。不再需要手绢来束,而戴着顶厚厚的毛线帽。孟宁记得那天太阳很好,她坐在时央的病床边削了一个苹果,然后说:“妈,要不咱们不治了。”“这一次,我放你走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孟宁是笑着的。时央一张秀丽的脸,被疾病折磨得不过巴掌大,在窗口透入的冬日阳光映照下,好似半透明。孟宁看着她垂放在被子上的手,只剩一层皮包着,扎着留置针,手指很轻的蜷了蜷。然后她也笑了:“小宁,你比我勇敢。”“谢谢你。”那时孟宁一直扬着唇角,用力到唇角都在微微的抖。可现在,在一片海水的包裹下,她发现自己哭了,一张嘴呼吸,立刻呛了口海水。她记得时央牵过她的手,拍她的手背:“我累了,该走了。我没来得及过的日子,就等以后天上见的时候,你讲给我听了。”“讲讲冬天的雪和春天的太阳。”“讲讲我们家巷口的那家牛肉面。”“讲讲秋天日头好的时候,有多少人在江边放风筝。”“讲讲你喜欢的那个人,是什么模样。”咸咸涩涩的眼泪一经涌出,立刻被更为咸咸涩涩的海水吞没。妈妈,我好想你。你走以后,从此我不敢再回鹤城。江边的梨花又白了几度,放风筝的孩子长成心思无限的少年人。孟宁忽然醒觉过来,她哪里能在这世界上真的消失呢。她的眼就是时央的眼,她看到的世界就是时央看到的世界。时央太了解她了。她那么敏感,心思又那么重。时央怕自己一走,这世界再留不住她。所以给她留一个任务,牵着她,绊着她。她想往岸边游,可她已经游得太远太远了,就像这五年来,她每一次用力挣扎,都在情绪的黑海中越陷越深,离岸边越来越远。她体力几近耗竭,手脚越来越沉,呛了第一口海水后,很快是第二口、第三口。完蛋。妈的现在怎么办啊。她脑子里晕乎乎的,发现自己想起了温泽念。最后一次去温泽念的酒店房间时,温泽念站在海风轻拂的露台,美丽又残酷犹如神祇,问她如果被投资人欺负的事没被自己撞见,她打算怎么办。之后温泽念半开玩笑的勾了勾唇角:“你可以叫我的名字,我会来救你的。”她想叫温泽念的名字。不对,她想叫温敏。真正能救她的,不是呼风唤雨的温泽念,而是当年总是埋着头走路的圆脸少女温敏。可她呛了那么多海水,怎么还发得出声音呢。她在心里叫:温敏。温敏可温敏又为什么要原谅她。耳畔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时,她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。大概她总想起那天直升机下的温泽念,一袭晚礼服火一般灼灼,好似能烧尽过往,改写一切。一束探照灯射了过来,在海面乱晃,孟宁的耳尖被扫过,有点发烫。之后螺旋桨的声音悬停在她头顶,很久没散。直升机上的祁晓戴着耳罩在放声喊。祁晓听不到自己的声音,也不知温泽念能不能听到,只是拼了命的喊:“这样很危险!”温泽念已经脱掉了高跟鞋,也脱掉了黑色的西装。素来精致的长发被海风拂得凌乱,脸上那道血痕还未痊愈,她挂在直升机悬下的软梯上,给人的感觉莫名像女战神。她无所畏惧,她要去地狱里抢人。直升机尽量让软梯末端靠近海面,其实温泽念受过相关的专业训练,那是她的专业技能之一,可此时她全凭一腔本能,纵身跃下,而这时已有数艘快艇在往这边靠拢,数名救生员跃入海面。最先托住孟宁的人,是温泽念。祁晓在直升机上,看两人的身影在墨色海浪里沉浮。接着救生员围拢过来,从温泽念手里接过孟宁,护着两人登上快艇。医院病房外,祁晓和温泽念并排坐着。这是本市高端的私立医院,走廊装点得如家一般温馨,祁晓盯着墙面的一副挂画出神,过分抽象的画派她也看不懂。孟宁没事。孟宁擅于游泳,在水中的自救是本能,现在她在病房里沉沉睡着,等着药效过去。温泽念没回去洗澡,只是换了身衣服,穿一件白衬衫配黑色西裤,发髻散开来用毛巾揉干了重新梳过,看着比平时稍凌乱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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