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絮照抚摸着自己的肚腹,“毕竟姐弟情深。”“不说陈侍郎,就连陈大公子也受到牵连,堂堂禁卫军副统领,在瑶华宫外跪了几个时辰。”陈文翰素来对她们多有照顾,雪生不忿地说:“真是不知分寸。自己是什么身份,陈大公子又是什么身份,整日拿腔作势,作践别人。”此时没有外人,庄絮照倒没有再拦着雪生发牢骚,只是一笑,“都说人无千日好,花无百日红,贵妃娘娘进宫已六年有余,却始终荣宠不衰。”“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呀。”雪生笑嘻嘻地说:“比不上我们娘娘分毫。”庄絮照垂下眼,“是吗。”“娘娘自然比贵妃好上千百倍。”雪生想了想,又说:“贵妃自己日日纵着王妃,难道陈大公子与陈二公子就不是兄弟情深了?娘娘,你不晓得那陈二公子今日瞧来是有多惨,跪不住还昏倒在外面,陈大公子要请太医,陈侍郎却不许,只说既然贵妃娘娘不见,那么就让陈二公子以死谢罪。”庄絮照问道:“最后呢?”“贵妃娘娘决意要作践人,还是陈大公子自己寻了太医过来。”雪生不满地说:“他们商贾人家,就爱这般斤斤计较,依奴婢见呀,日后这宫里不若禁了“商贾”二字,省得贵妃娘娘成日向陛下哭诉。”庄絮照却若有所思地说:“陈夫人去得早,大公子素来疼宠二公子,更何况……”陈文翰心悦于她。略微思索一阵,庄絮照的目光瞥向青烟袅袅的鎏金香炉,推开了雪生放在自己肩上的手,“雪生,请陈公子过来一趟,不要让人看见了。”“是,娘娘。”雪生似有几分疑惑,但还是应下,从门内退出。她不经意地抬起眼,只见得坐在镜台前的庄絮照穿着一身淡色的裙衫,不施粉黛、蛾眉轻敛,而轻抬的玉臂上戴着一只玉镯,在纤细的腕子上晃晃荡荡,她的穿着与神韵无一不像极瑶华宫里的那位。至于赵氏,那一琢磨就琢磨到了拜祭魏太妃的日子。一大清早,王府那边就来了人接幼清过去。薛白倒是提前知会过,结果幼清怀孕两个月都没有过反应,今晨却突然有了孕吐,这会儿正蔫巴巴地捂住肚子说难受。赵氏见状心疼不已,轻拍着幼清的背安慰道:“过几日就没事了。”“爹爹以前说娘亲生我的时候就吐了好几个月。”幼清分明不信,他苦着脸说:“还有十个月,这么麻烦,不想要了。”“又在胡说。”赵氏给幼清喂了几口水,“闹得人几个月不得安宁,还不是因为你淘气,在肚子里不安生,出来了也是个小祖宗。”“娘亲方才哄我的时候还说我乖,哄完立刻就变了。”幼清咕哝道:“娘亲的嘴,骗人的鬼。”赵氏忍俊不禁,“太久没收拾你了?”幼老爷倒是干脆,直接把这笔账记在薛白身上,“若不是那什么狗屁王爷,我们家清清哪里会受这份罪?”幼清很是认同地点点头,扭头问赵氏:“娘亲,他是不是真的给我下蛊了?”赵氏哭笑不得,她戳着幼清的额头说:“你傻成这个样子,哪里用得着来下蛊?不到几句话的功夫就能骗走了。”幼清不满地捂住脑门儿。有他早晨这出,赵氏与幼老爷自然放心不下幼清,便一同跟来王府。快到时幼清趴在窗边张望,远远地就看见薛白候在府外,白衫胜雪,身姿挺拔,一派霞姿月韵。他忍不住多望了两眼,结果幼老爷连忙把幼清的头摆正,没好气地说:“看什么看?不就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,至于让你瞅得眼睛都不舍得眨?”幼清认真地说:“他好看。”幼老爷颇为不屑,“好看有什么用?”幼清想了一下,不太确定地说:“好看能把我骗来京城!”“……”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“岳丈、岳母。”幼清一跳下马车,薛白就抬脚走来,赵氏却把人往后一拉,状若无事地笑道:“清清近日缠人,偏要闹着要我们一同过来,只能不请自来了。”“无妨。”薛白眉梢轻抬,“岳丈、岳母大可在此多住几日。”赵氏意味不明道:“待不了太久,我同老爷已经定下回金陵的日子了。”幼清从赵氏背后探出脑袋,连忙提醒道:“还有我还有我。”“王爷舍不得让你回金陵。”赵氏笑吟吟地觑一眼薛白,摸着幼清的头说:“想要回去,你还得自己同王爷商量。”“我……”幼清从来都不知道商量为何物,他瞄着薛白才要张口,薛白却已经向他伸来一只手,平静地说:“先去见一见母妃。”这只手莹白修长、骨节分明,漂亮到极致。幼清低下头,罕见地纠结了一小会儿,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交给薛白。在幼老爷的眼里,这是薛白当着他与自家夫人的面占幼清的便宜,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,“清清。”幼清回过头,下意识要缩回手,薛白却紧握住不放。“清清,我们去见母妃。”薛白淡淡地开口说完,又向管家吩咐道:“邹安,你先带岳丈与岳母进屋稍作歇息。”邹安答道:“是,王爷。”赵氏的眉头一皱,不想让薛白与幼清单独相处,她不着痕迹地说:“王爷,今日赶得巧,不若一同前去为太妃上几炷香,到底是亲家。”“岳母有这个心意便够了。”“只有心意自然是不够的。”赵氏笑道:“莫不是是清清在家待了些日子,王爷想他得紧,所以想跟清清单独说些话?”薛白的神色不变道:“本王的确很想他。”“……”赵氏沉了下脸。檐角边飞来几只大雁,幼清自个儿睁大眼睛找乐子,还没过多久,他忽然一把夺回自己的手,紧紧地捂住了嘴巴。好想吐。作者有话要说:幼老爷记仇:太元年八月廿四,夏,姓薛的居然敢摸我们家清清的手,还意图跟清清单独相处!?立一个fg,明天我一定要晚上八点前更新qaq!“怎么了?”“清清。”幼清不太舒服,薛白才要把他拉进怀里,赵氏却抢先一步揽过人来。她轻拍着幼清的背,故意数落了几句给薛白听:“昨夜要你别贪凉,少喝几口冰镇酸梅汤,答应得倒是干脆,结果等我们走了又偷着喝。”赵氏假意责怪道:“早晨吐了几次不说,这会儿又难受起来,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。”幼清说不出来话,幼老爷摸了摸他的头,和赵氏交换了一个眼神,也跟着配合地说:“长,怎么不长记性,喝冰镇酸梅汤会让胃着凉,清清说不定往后就干脆抱着冰块睡一觉了。”幼清抱住赵氏蹭了几下,病恹恹地说:“想吐,吐不出来。”“没事。”赵氏摸了摸他的额头,并没有发烫,便又哄着幼清说:“先和王爷一同去给太妃上几柱香,晚些时候再稍微睡一觉就好了。”幼清往日时常因着夏日贪凉,吃坏肚子,是以薛白并未多想,只是皱眉道:“不若请个太医过来。”“早晨已经请过郎中了,只是胃受了些凉。”赵氏笑了笑,“王爷又不是不知道,我们家清清夏日怕热又贪凉,毫无自觉,偏得有人在身边盯着,否则不知节制,三天两头闹肚子。”薛白闻言倒未多想,“清清,过来。”幼清望一眼赵氏,赵氏点头首肯以后,他才慢吞吞地回到薛白那边,然后背着自己的两只手,拧着眉如临大敌道:“不要牵我的手,好热。”薛白的眉头一动,眸间掠过几分笑意,“走。”幼清亦步亦趋地跟上。尚在四方山上时,薛白已经拜祭过魏太妃,是以此次只要给牌位上几柱香便足矣。幼清以往没有拜过,自然来了兴趣,他举着香烛有样学样地叩头,结果“哎呀”一声,老老实实地磕在地上,香烛都顾不上了,眼泪汪汪地捂住脑门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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