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老爷面上带着微笑,心里想着下回见一次沈栖鹤就打一次。毕竟这安胎药,真他娘的苦。作者有话要说:王爷:是个狠人。薛白抬眉问道:“不烫?”幼老爷克制地摇头,“还成。”薛白便不再多说什么,而是侧眸望向幼清,少年此刻睡得沉,浓长的眼睫轻轻搭下来,在眼底落下一层淡影。薛白薄唇轻启道:“他……”赵氏送完陈太医,忙着赶回来哄幼清喝这安胎药,不成想一进门就撞见薛白,她的面上倒是滴水不漏地笑了笑,“王爷。”薛白微微颔首。幼老爷拼命地给赵氏使眼色,生怕他们的说辞对不住,赵氏瞟着饮尽的安胎药,只当这碗安胎药是幼老爷硬给幼清灌下去的,至于其他的,她心里面自然有数,便假意嗔怒道:“老爷,你怎么把药端来这屋喝了?”幼老爷摸了摸鼻子,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心虚。赵氏又说:“你不舒服就不舒服,赶明儿把病气过给清清,有你好看的。”幼老爷只顾着讪笑,“夫人,我这不是……”演得跟真的似的。薛白一眼扫过去,神色淡淡。他并不好糊弄,更何况早已知晓幼清失忆,只是薛白并不确定这碗药是否与幼清失忆有关,但想来幼老爷与赵氏都不会坦诚相告,毕竟他们总想着带幼清回金陵,是以薛白只是问道:“他今日怎会喝酒?”“清清整日都窝在府上不肯动,一看见他这个懒样儿,我就头疼,索性把人撵出去逛一逛。”赵氏看向幼清,怕他睡得不舒服,抬手摘下幼清的发冠,这才又徐徐开口道:”他本来就嘴馋,什么都想尝两口,这回还把自己给喝晕了。”赵氏说得又好气又好笑,“他呀,平日只想着吃,别的从来都不肯上点心,稍微说几句,又蹭过来撒娇。”薛白双目微阖,向来冷淡的眉眼融化开来,他缓缓地说:“世人大多汲汲于名利,只有清清不一样,他只图自己心里欢喜。”赵氏一怔,随即又笑吟吟地问道:“那么王爷呢?”薛白抬起眼,神色自若地说:“本王自然是寻常人。”赵氏皱了皱眉,并不往下说,点到为止以后,她转了话音,“王爷说得倒也不错,我们家清清事事只图个高兴,只是他太好哄了,随手扔给他几包瓜子儿,自己就能开开心心地嗑一天,他总是能给自个儿找到乐子。”“依着他这个性子,虽说待在京城,清清自己也有得玩,但是我和老爷思来想去,他还是在金陵快活一些。”赵氏的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,薛言却没有什么反应,只垂眸盯着熟睡的幼清,过了许久,他才缓缓地说:“金陵有金陵的好,京城有京城的好。”赵氏见他油盐不进,凉凉地笑了笑,“既然清清已经睡下了,那么我与老爷便不打扰了。”说罢,他们退出房间。幼老爷刚才不吱声,一回屋尽在放马后炮,简直满腹都是牢骚,“夫人,这姓薛的肯定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,我就不信他听不懂我们的意思,清清不适合待在京城。”赵氏的心里装着事情,是以显得心不在焉,没有搭理幼老爷。她记得方才薛白直言自己不过寻常人也,纵使薛白的语气很淡很淡,可赵氏此刻再一想起,始终隐有不安。她思来想去,金陵要回,幼清也必须要带上,便轻描淡写地对幼老爷说:“他不愿让清清回金陵是他的事儿,清清想待在哪里,还要他薛白来决定?难不成清清想回金陵,他还敢捆着清清不许出门了?”赵氏想了想,又说:“索性已经拖到了这个时候,再过小半月就是中秋,陪着枝枝过完这个节,我们就立即带清清回金陵。”感情还是要偷着跑。幼老爷悻悻地耸肩,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,忽而猛地一拍大腿,“夫人,方才那安胎药,清清没有喝。”“药碗不是空了吗?”幼老爷苦着脸说:“我喝光的。”赵氏一听,当即怒不可遏道:“你往日和清清抢些零嘴就罢了,怎么这会儿连他的安胎药也要抢来喝上几口?”“夫人,不是,你听我解释。”幼老爷冤死了,“前脚药才端上来,后脚薛白就回来了,我这不是一时情急,怕自己说不清楚,直接喝干净了。”“……”赵氏觑向幼老爷的肚子,忍笑道:“那就喝了。”幼老爷唏嘘不已:“我这辈子,什么苦都尝过。”“……安胎药是最苦的。”从这一日起,幼清的饮食就被严格把控。荔枝、杏仁、糕点碰都不能再碰一下,而且只要薛白不在,赵氏和幼老爷就盯着他喝安胎药,幼清趴到桌上眼泪汪汪地耍赖,幼老爷幸灾乐祸地问他:“谁让你跑外面喝酒的?”幼清委屈地说:“都怪沈栖鹤。”至于沈栖鹤,他当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,毕竟幼老爷说到做到,回回只要他来王府,一准儿被收拾得抱头鼠窜。结果还有没老实养几日,幼清就有点受不了。回回想吃东西,他低头翻自己的小荷包,里面都只有瓜子儿,天天嗑得嘴巴疼。稍微想了想,不喝药就得待在薛白身边,于是幼清气鼓鼓地冲进书房,把自己小荷包强行塞进薛白的手里,不讲道理地说:“我的荷包在你手里,你得给我嗑瓜子儿才能堵住我的嘴巴,不然我就要跟爹爹告状。”幼清想得美,这样过来碰个瓷,瓜子儿有人剥,他还不用再喝药,简直稳赚不赔。“可以。”薛白眉梢轻抬,意味深长地说:“你的蜜饯可是本王的报酬?”“我哪有蜜饯?”他不说还好,一提起蜜饯,幼清就气得要命。安胎药那么苦,赵氏都只许他吃两颗,不管是装哭撒娇还是扮可怜,幼清都不能多吃一颗蜜饯,他嘀咕道:“我要是有蜜饯,也不给你吃,都是我的。”“是吗。”幼清酒醒以后,什么都不记得,别提蜜饯不蜜饯的,他连自己被占了大便宜都不晓得。薛白借机逗弄幼清,他把少年揽进怀里,低下头似笑非笑地说:“前几日你说你的蜜饯很甜,要给本王尝。”幼清自己都没得吃,当即就出离愤怒了,“你怎么连蜜饯都要和我抢?”薛白问幼清:“为什么你会没有蜜饯吃?”“因为娘亲不许我吃。”幼清乱动摆放在书案上的卷轴,他根本就没有多想,薛白一问自己就下意识蔫巴巴地答道:“她说我得、我得……”幸好话还没有说完,幼清就反应过来了。他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瞳,捂住自己的嘴巴,幼清一心虚就到处乱瞄,他结结巴巴地补救道:“娘亲说我得减肥!”作者有话要说:幼清清:碰瓷来了,不嗑瓜子儿就告状!(超凶jpg)“减肥?”薛白的眉稍一抬,垂眼望向幼清。怀里的少年贪吃归贪吃,生得却是骨肉匀称,他轻拍一下幼清的屁股,“你只有这里有肉,不需要减肥。”幼清捂住屁股,红着脸怒道:“你、你不许拍我屁股!”薛白的神色不变,“你不是要试着习惯本王亲近你?”“……那好。”幼清眨了眨眼睛,被他说服了,薛白见状又顺势把幼清按坐在自己的膝上,抱了满怀。他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这几日怎么都没有再出门玩?”幼清脆生生地回答:“不想。”他坐不住,没一会儿就开始手痒,先是把书案上的书一本一本翻开,瞄一眼不好看,再一股脑儿地推开,又握住砚石胡乱地磨几下墨,最后抠开一个锦盒,那里面放着一幅画。白生生的手把画卷铺开来,画上既有夏日风荷,也有一个身着藕荷色夏衫的少年。少年跌坐在荷塘里,手还扯着莲蓬没松开,而衣摆的下端则溅上不少泥渍,茫然的神色使得他那张白净小脸显得有点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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