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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日江砚行不由分说便离了京，陈太后对此甚是不悦，但顾及许多事，还是将消息瞒了下来，对外依旧尊他为帝师。曲平江氏是先帝留给小皇帝的保命符，无论如何陈太后也不会愿意放弃这个筹码。前段时日江奉理写了辞官信来，陈太后忧虑得几乎食不下咽、寝不安眠。江奉理实在是个狡猾能算计的，半点亏都不肯吃。拿着边关战事谈条件，便是笃定陈太后不会不应。曲平江氏不愿参与权争也无可厚非，但朝中有大权在握的摄政王，加之小皇帝除了汝安陈氏以外再无得力帮手，陈太后怎会心安？江砚行今日能回来，她心中那块巨石方能落地。群臣皆散，江砚行才说：“啓禀太后，青烈赤延图此次休战别有意图，臣以为，应当……”“太傅忧虑战事是陛下与哀家之幸，但赤延图穷途末路，岂敢再有其余意图？太傅过虑了。”珠帘后的陈太后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如意，把江砚行的话给搪塞了回去。小皇帝身侧站着的何兴很快明白了太后的意思，道：“江大人既已回了京，战事如何便与大人无关了。稍过时日，内阁与兵部自会商榷合适人选遣去曲平接管军务，大人只消安心留京辅佐陛下。”江砚行蹙眉，道：“人选倒是不急，只是臣此番回京正是要亲口禀报此事，臣与赤延图交手已久，他绝非轻易放弃之人。他的残部说是折返，但青烈女君断不会收容，若是他们转而另寻他路，于大辰实在是隐患。臣心不安，望陛下与太后，能拿个主意。”陈太后久在京中，对军中大事称不上了解。看江砚行言之凿凿，一时也多了忧虑。而何兴却道：“江大人，今日是陛下的生辰，大人初回京便说这些事，不合适吧？过两日便是内阁殿前议事，那时再细细商议不迟。”说这些话时，小皇帝一直在旁玩鹦鹉。鹦鹉被他戳得烦了，扑腾着翅膀在笼子里四处乱撞，小皇帝边笑边用力继续逗着。江砚行正欲再说，陈太后却道：“太傅从曲平回来，也乏了，今夜便先回去歇下吧。其他事，改日再议。”回府的路上，江砚行一直沉默不言。叶梧驾着马车，随口问：“公子心事重重的，是太后说了什麽？”江砚行撩开车帘看着路上的行人，沉思片刻，道：“无关太后。”叶梧问：“那是？”“奸宦，社稷之忧。”这话哪里是能说的，叶梧吃了一惊，忙凑过去听。江砚行道：“国君年幼，太后久居后宫不理政事，能倚靠的便只有外戚与宦官。汝安陈氏家主久不掺和朝政，事事都是何兴说了算。他一言，比旁人说得都管用。”小皇帝还是太子时，何兴便在他的身边照顾饮食起居了。能将孟罗才扳倒，可见何兴心思深沉。如今何兴身处司礼监，连内阁中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，太后与皇帝对他更是无比信任，信任到只要何兴发话，他们连江砚行的话都听一半扔一半。叶梧道：“毕竟陛下年纪小，凡事不懂如何拿主意，自然只能听身边人的。这也急不得一时，或许陛下再年长些，就开窍懂事了呢。”“他已经十一岁了，何时才算开窍呢。”江砚行放下帘布，不愿再谈。昔日郁濯还是太子时，江砚行尚未有此深刻的感受，只想着来日方长，悉心教诲总能等到那一日。但他已经登基了。内忧外患一刻未停，国君却始终散漫懵懂，江砚行属实不能安心。“去公主府。”风声太大，叶梧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又问：“去、去哪？”“公主府。”叶梧：“……”若是没见鬼，这便是上赶着去吃闭门羹。果不其然，公主府中来开门的是拂雪。拂雪一看是江砚行，当下便有些为难，支支吾吾了许久，才说：“殿下方才回府，特意交待过，若是徐公子求见便可入内。若是大人……大人还是请回吧。”她仔细斟酌思量，终究没将原话那句“轰出去”说出口。雀台逢春（5）郁微的性子如何，只怕无人比拂雪更熟知，凡是郁微做了决定之事就不会更改，说不见的人就决计不会见。拂雪自然不会忘了自己身处危难时，是江砚行与叶梧的收容照拂，才留了她的命在。她也自认并非忘恩负义之辈。四下里看了一遍确定无人之后，她才踮着脚尖走过去，低声道:“明日午后，殿下会伴沈太后去空山寺还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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