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知他不愿留在留在此处,都揣测他回了曲平之后便不会再回来,甚至连郁微都这般想。这个太傅做得束手束脚,没有半点自在。从三岁到如今,他留在此处的东西太多了。隐忍这麽多年,他终于等到了反抗的机会,却还是拱手让出。只因阿微在,他便回来了。下着暴雨的空山,因担心谁会追过来,江砚行一整夜都未曾合眼,浅琥珀色的眸中布了些许血丝,瞧着甚至疲惫。尽管如此,他还是无法说出任何责怪之言。阿微让他无所畏惧,却也无所适从。“拿你自己作饵,引那些人过来,你可知有多危险?都是精心豢养出的杀手刺客,下手狠绝,你有几成把握能成功?”“哪怕只有一成,也要试。”若非是无路可走,郁岑也不敢剑走偏锋行刺杀之事。这些日子朝野上下人心惶惶,都担心这桩震惊内外的案子与自己扯上什麽关系,皆想将自己从中摘个干净。水滴石穿并非一日之功,能有如今现状,必波及甚广。从曲平的丝绸案开始,郁岑之意便昭然若揭。“眼下没有永王通敌证据,但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。他想称帝,却用无辜百姓的性命,以及军中将士们的血来换吗?凭什麽!”郁微想起这些便动了怒,刚想坐直身子,又牵扯到了肩上的伤,痛得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口,“我后来才想明白,丝绸案是他做的,如若不然他不会派遣卫玄入连州为难崔纭。若是如此,当时在曲平刺杀我的那人,也便是受了他的意,那人身上有青烈的令牌……”“江砚行,若是他通敌,那我当年拼尽力气死里逃生算什麽?死于刺风山的那些人呢,还有你的兄长,在汜河之滨厮杀……他们,不想要公道吗?义,谋之法也;民,事之本也。[1]只为一己私欲而不顾大辰兴亡与黎民生计,他必须死。”“阿微。”江砚行想说之言,在对上她澄净的双眼之时,终是什麽都说不出了。好似光阴倒转,依旧是刺风山中的初见那日,她浑身是伤地从青烈人手中逃出来,独自闯进了漆黑如墨的群山。“有人处心积虑,有人朝生暮死,而我只想提剑肃清奸邪。为此……我不惜一切。”玉碎犹洁(6)瓢泼的雨终于见小,水珠顺着杂乱的藤蔓往下落,淅淅沥沥如细碎的珠帘。天阴沉得厉害,天际泛起的那点白很快便被层云遮盖了过去。听她说完了这些,江砚行始终没答话。周遭只剩下雨滴落地的碎响,以及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。不知多久之后,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:“知道了。”顾及着肩伤,两人往外走时,江砚行只是搀扶着她的左臂,丝毫不敢揽或抱。他提议背着她走,被郁微拒绝了,说自己尚不至于连路也走不动。山路崎岖,郁微侧目看了他好一会儿,问:“你知道什麽了?”江砚行道:“我起初,是担心你连自己想要什麽都不清楚,稀里糊涂地踩进泥沼中被人算计。我这些年总是懊悔,连做梦都在想,若是一切能得以重新来过,我定不会让你走这条路。”他轻轻亲了她的额角,“但我却忘了,阿微长大了,早就不是那个几两银子就能哄走的人了。倒是我浅薄。”无论是在曲平领兵,还是在京中做太傅,他一直都是在为家中尽责。从他能记事,知晓自己与京中其余达官显贵家的公子不同,只是一个质子之后,他的日子便只剩下了日複一日的枯燥乏味。他不能与任何人起沖突,即便受了委屈,也须得学会自己消解,不然便是置江氏于不顾。连那时的他自己也想不通,偌大江氏,为何要牵系在他一人身上。一句江氏少公子,将他死死地禁锢在原地,没有关爱与呵护,不能随性任性,甚至连诗文都不能背错一句,不然便是有失江氏颜面。为了江氏,他可以做许多事,这些事刻在他的骨子里,从始至终,都由不得拒绝与选择。只有郁微是这漫长无边的晦暗中,唯一的丽色。从始至终,他只想留住这点纯粹。可他忽略了,郁微肩上所背负的东西,要比他重上许多。她颠沛流离那麽多年,见过那般多的人世冷暖与离散,她想求的,从不是一隅安稳之地。他只悔,自己方才明白她的所求。雨后的空山格外冷冽。江砚行的声音清越空明如水:“既如此,我帮你。”“长清宫要修,木材得用顶好的料子。单看长公主的面子,也不能亏了沈太后分毫。预算不够,就继续拨,这些事也要我说明白了才会做吗?”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公主病 血族重临 言念青川簿[娱乐圈]+番外 太太请复婚 术式名为少女换装系统 江户旅人 小漂亮拿到万人迷剧本 【赛博朋克2077】宝剑十 对门的猫总撩我/以猫为饵+番外 盛世独宠:黑帝的狂妻 再婚之独宠娇妻+番外 重生之我为篮球 谁能凭爱意将月亮私有 小姐姐,我喜欢你+番外 网游之波涛荡漾 甜心咒[娱乐圈] 不要让万人迷她当女配 第三种绝色 艳与天齐/无处不飞花 全家除了我都是穿越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