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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归人 0344（第1页）

37／07／02，23:16，临江市北山区，洛兰·克罗诺雅宅邸。

“我从神宫寺那里听说了，你们拿到了‘秩序’的权钥，想必你们是在准备培养一位新的执罪者。”洛兰说着挥了挥手，身后的管家机器人——薇薇安居然没有注意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——端上了一瓶“黯淡蔷薇”与两只高脚杯。

“嗯哼，我们确实有这个计划。”薇薇安没有隐瞒。作为前人类联合政府议员、现临江市地位最高的中间人，洛兰的消息渠道显然不少——何况神宫寺織夜就是经他牵线才联系到的佣兵。

“‘通天塔’是我的老朋友怀特成立的组织，我本来不应该过问——但我一直很好奇，已经拥有两位‘执罪者’的你们在做什么，或者说……”说到这里，洛兰顿了顿，为自己和薇薇安分别倒上一杯酒，“他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
“如果我说‘守护临江市的爱与正义’你会信吗？”薇薇安端起酒杯示意，“敬……临江市。”

“敬临江市。”

身着破损机车服的女人与笔挺白色西装的男孩碰杯，而后将杯中红酒饮尽。

“安洁，你之前跟常叶说过的吧？”薇薇安望向安洁，“他需要摆脱目前的身份。”

“嗯……我在前纪元的书里读到过一个很有趣的说法，”洛兰沉思片刻，“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，第一次是生理性的，第二次是社会性的，第三次才是彻底被世界所遗忘。”

薇薇安与安洁对视一眼。直到这时，她们才明白，在常叶接触到这座城市的暗面时，他究竟想到了些什么。

37／06／26，21：52，临江市北山区，“天使”酒吧。
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似乎要将整座城市淹没。

安洁看到常叶低下头去，似乎在思考什么。某个瞬间，安洁感觉他的身上升起了某种莫名的东西，如山一般沉重——但那只是一瞬。她眨了眨眼，面前还是那个普通的少年。

“我只想当个平凡的人。”他抬起头，“我不想加入通天塔，也不想和异常有什么纠葛。”

安洁静静地听着。

“但看起来我别无选择，不是吗？”

“嗯……我们想让你离开治安局，无论后续加入通天塔还是过普通人的生活，这都是必须的一步。不过通天塔算是一个……地下组织，”安洁稍微措辞了一下，没有说出“黑道组织”这个词。

“怕是没那么容易吧，这个赛博时代……呼，看来不得不‘社会性死亡’一次了。”后半句他的语气极轻，似乎只是随口一说。

37／07／02，11：53，灵川避难所，临时保卫队营地。

常叶接过神宫寺递来的档案袋，并没有立刻打开。

“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。”他低声说。

“是假扮女朋友应付家里人吗？我可没空哦～”神宫寺摆了摆手，正欲转身离开。

“杀了我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在凯文和小池面前‘杀’了我，这样我才能摆脱‘穿越者常叶’这个身份。”常叶的语速很慢，但每个字都像是下定了决心。

“唔……听上去蛮有意思，这个忙我帮了。”神宫寺忽然笑了，是那种想到绝妙恶作剧的孩子的坏笑。

37／07／02，17：33，灵川避难所地下，灵川市废弃地铁隧道，距三号检修井约三千米处。

水下那片黑暗躁动不安。常叶手中的黑伞洞穿了一只又一只堕落者的咽喉、胸腔。“秩序”的概念压制了他们体内并不纯粹的“恶”，它们由生物质胡乱拼凑而成的躯体不再化作黑水，而是在空气中粉化、坍塌。

“Selah.”

他将伞重重扎向脚下的水面，宛如金石相撞的声音中，无形的力场展开，所有嘈杂的声音被尽数消融、吞没。水面下似有鱼龙翻腾，而后足有三层楼高的黑色巨物破水而出，重重地砸在岸边。所有堕落者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

“这是……母巢？”

那是一棵双螺旋状的巨树，生在水面下的树，那些舞动着的“触手”是它的枝条，上面泛着红色的光——这些枝条显然里灌满了“圣水”。在半透明的螺旋状树干中，似乎能辨认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形——其中一个像是二十出头的少女，面容秀丽，身着长裙；而另一个十三四岁，穿着校服，看起来似乎是前者的妹妹。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，如果不是在这种恐怖的场合，倒像是感人的久别重逢。

在场的人中，只有小池认出了那是谁——帕笛芙·阿卡狄亚，以及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，爱格尼丝。

“她……她是‘母巢’？为什么？”

“所谓‘异常’……需要献祭人类的灵魂，作为概念凝聚的核心。”莫知晨大口喘着气，她的体力耗得差不多了，白皙皮肤上能看到几道巴掌长的血痕，但她似乎并未感觉到疼痛。“‘亵渎’级的异常，大概需要百万人的认可力才能降生，而这个显然不够。”

“呵……到底是老了。”切里斯退出左轮枪中的弹壳，再次摸向腰间——他的弹药打光了。若是在从前，血气方刚的他绝对会拎着沉重的“老伙计”的枪柄，对着敌人的脑壳抡下去。但现在六十多岁的他，虽然眼神和从前一样犀利，但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前了。“看看年轻人的表演吧。”

头疼欲裂。常叶嘶吼着歌唱着，他的行为似乎和堕落者无异，但却透露着某种严密的规律。伞尖与伞柄一次次划过向他扑来的堕落者，将他们化为齑粉。在此刻的他眼中，消灭这些东西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本质区别。他沉溺在力量带来的狂喜之中，仅存的意识中只有一个想法——碾碎那个自称“恶”的源头！将它的冠冕扯下来踩得粉碎！

他狂笑着大踏步上前去，随手斩断挥向他的、如蛇群般狂舞的枝条，将手中的黑伞如长剑般高高举起，向着漆黑的树干，以及树干中紧紧相拥的二人。

洞顶忽然坍塌，巨量的混凝土与石块轰然落下，将常叶与“母巢”一并淹没。巨量湖水如海啸般倾泻——

女孩伴着凌冽的寒风从天而降，白发在风雪中飘飞。她站在纯白的阳光里，无人看清她的面庞与衣装。她伸手，风雪凝聚在她的手心，化为晶莹的长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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