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均是打入泥地中的木头桩子,每根桩子上栓了个兵丁。后背不仅被打得皮开肉绽,身上还有许多烧伤处。乃是朱志杰的亲卫,被许了看守辎重的重任,结果出了这样大的岔子。死罪待定,但活罪得先受了。李恒目不斜视地撩开帐门,魏先生站在沙盘边好生揣摩地形。他手中却握了两封信,他见他来,问了一声,“如何?要你去打十丈城?是不是许了在老王爷面前帮你游说?”“去便去。”李恒点头,开始整理挂在墙壁上的盔甲和鬼面,“崔明友进了五牛道,山中狭道,他必然赶不及出山。”“志杰向来气躁,又好大喜功。他这般只想着和老王爷如何交差,却没想过辎重全用光了后,该如何办?”“想好了。”李恒有些冷道,“顾家,龙口,在他眼里已是囊中之物。”魏先生也露出半讥诮的表情,手中信敲打着掌心。半晌,他道,“去一趟也是无事。”李恒笑,“先生的探子回来了?”他点点头,俯在李恒耳边低语几句,最后,“快去快回。”说完,他笑嘻嘻地将一张硬硬的纸板递给李恒。“这是什么?”李恒不解。“叫人回龙口送了封信,那边便回来两封。这个呢,是你家娘子给的。”李恒一听是顾皎给的,便接了。入手硬邦邦的,面上似乎有一层干硬的迷糊糊,糙得很。“那鬼丫头,心眼怎地那么多?不就是一封家书么?怎地又是用油纸包,又是用米糊糊,生怕别人偷看?到底写了什么?”魏先生十分不忿,“送信的差人肯定不敢随便拆,你崔妈妈也是个省事的,就防着我呢。”李恒取了盔甲,冲先生一笑,自出去看信。魏先生追出去,“臭小子,怎地不在此间看信?我正好也要送信回去,也顺便了。你若是要回信,便快些。”他却摇头,“不必回。”魏先生戏笑,“不回?那鬼丫头怕不会哭死?”李恒想说顾皎并不爱哭,相处了一两个月,她拢共也只假哭了一回。她看着弱,实则比想象中更要强悍些。然这话没必要对先生讲,只隐秘地感觉到,那仿佛该是夫妻才能共享的秘密。因此,他什么也没说,径直出去。拆信,一目十行。李恒捏着信纸,青山下站了许久,。此处的春光,该和那处相同。开始顾皎等在后院门口,又不敢进去。宽爷一路来了近三十口人,四个大家庭,七八个小家庭。寿伯在安排住处的时候特别考虑过了,小庄这边虽住着要舒坦些,但房舍也不算宽敞,要容下许多人实在艰难。大庄那边虽简陋些,但却十分敞阔,院子套院子,套出去好几亩地。他早叫人收拾了两三个小院子出来,正合适将人分派过去。于是,宽爷和他的儿女孙辈放在小庄的后院,方便和顾皎各种交流。余下的十来人,则是送去了大庄。人刚来,在小庄门口见了,互通姓名,又在正院摆了酒席。酒席完毕,各自入住处安睡。顾皎在酒席上说了许多客气话,欢迎宽爷和诸位专家来帮忙,她尽可能为他们提供良好的生活条件。工作且不先谈,命他们去住处好生修整。因此,她压着心里的火头,等了一夜,又起了个大早。这会儿,天才蒙蒙亮,她已经在后院门口候着了。“夫人,要不我进去叫一声?”柳丫儿问。“千万不要。”顾皎忙拒绝,“宽爷爷那么大年纪,又走了许多路,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。咱们这会儿去叫,显得周扒皮一般,连口气都不让歇便催着上工。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“周扒皮是谁?”柳丫儿好奇。顾皎抿嘴笑,“乃是书上写的一个恶人,家中颇多良田,佃了许多给庄户,租子收得贵,不给人活路。因此,叫周扒皮的。”柳丫儿点头,说了一声‘坏人’。然,她还是奇怪地问,“那咱们等在这儿干嘛?”顾皎‘嘿嘿’一笑,“宽爷爷一出门,我就能知道呀。一分钟也不浪费,还不打扰他,岂不是两全?”柳丫儿更奇怪了,“宽爷爷有那么厉害吗?夫人怎地紧张成这样子?”顾皎勾起嘴唇,这就不懂了吧?搞科学的人,厉害不在明处。也许看着是个不起眼的老头子,人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弄出养活整个地球的东西来呢?要保持敬畏之心,要对未来充满希望,要相信科学呀。柳丫儿还待要问,院门‘吱呀’一声开了。宽爷咳嗽两声,走出来。顾皎忙收了轻浮的样子,很庄重地站在旁边,叫了一声,“宽爷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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