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折心中惨笑,荒郊野外,连个趁手的刀具都没有,怎么也不可能把血止住,他有些愣神的向京城的方向看去,但见京城方向火光冲天,离着有近百里,还能看到半边天已经被烧红了:“康轶,我没事。你出来的时候,是不是已经总攻了?余情得手了?”许康轶伸手轻轻触摸他的腰侧和胸腹,仔细的寻找这一处刀口的位置:“对,现在估计打了有两三个时辰了。”花折头上眩晕,伸左手推他,声音有些飘:“康轶,总攻这种打法是硬碰硬,你最应该呆的地方,是在社稷军中鼓舞士气和指挥组装辎重,而不是在这里;以你的身手…上得去这片山谷,你快上去,和亲兵会合,接到辎重马上去支援凌帅。”许康轶搂着他不放手:“我不走,我走了你怎么办?”花折心中悲苦,许康轶夜不能视,他则右手重伤,身边连个趁手的家伙事儿都没有,就算是许康轶不走,他再流血个一时三刻也是死路一条。花折声音里透着轻松,伏在许康轶的耳边说道:“我没事,就是流点血,一会自然就不流了,你快走,明天早晨来接我,社稷军却将,连王爷都不亲临指挥,社稷军拿什么攻城?社稷军看到你才更会拼力死战,凌帅和三十余万社稷军将士在城墙上死撑,等着你呢。”许康轶不撒手:“楚玉丰他们也自会把军备组装,我不走。”花折当然不想让许康轶走,可是许康轶留下来也是于事无补:“康轶,你应该去和楚玉丰回合;楚玉丰和代雪渊一共才有两万多人,还带着车马辎重,有你他们心里才有底;这附近全是夏吾骑兵,都督勒朵颜的尸体在此,你在此处太危险,你走吧,我在这等你,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。”“…她尸体在此,你就不危险吗?”许康轶抚摸着花折的脸颊半晌不语。花折像以往那样的轻声细语哄他:“你想想,凌安之和裴星元他们,胜负只在毫厘之间;余情还在城里,等着凌帅进城救她,生死命悬一线;明早再来接我,是一样的。”许康轶用手轻轻抚着花折的腰梁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花折午夜噩梦带来的不安,康轶登了高处,可能真的文官武官全要少一人:“康轶,凌安之肯定会亲上城墙,他太危险,快走!”“我带你走。”“带着我沿途波折,血流的更快,康轶,听话,快走。”“走啊!”剑来许康轶站起来,觉得整个人全是空荡荡的,他心理明白,就算是他在这,花折的血这么流下去,终究也是无救;可凌安之和西北社稷军们硬撑着,胜负毫厘之间,时刻千钧一发,几十万条人命系在一条线上。他觉得朔风吹的脸上冰凉,用脸贴了贴花折冰冷的脸颊,也是冰冷,他心里雪亮,明天早晨接到的,可能就是花折的尸身了。一个人躺在冰雪覆盖的荒郊野外咽下最后一口气,心中会是什么滋味?何况铭卓已经放弃所有飘零异乡,他怎么会放弃铭卓呢?如果换位,是他重伤躺在这里,花折会不会走?花折当然不会走,就算是死,也会选择和他死在一起。如果今天重伤在此的是凌安之,花折在城墙上玩命儿,花折会如何选择?花折也会选择许康轶留下来先救人,自己咬着牙扛下去。——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?许康轶苦思冥想,脑海中灵光一闪,向刚才勒朵颜倒地的地方走去。花折听着许康轶起身离开的声音,模糊地看着许康轶的背影,觉得眼睛上渡了一层水光,看许康轶脚步匆匆没有回头,他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,靠着一棵树干,觉得太困了,好累。听着他走远了,有些意识不清地喃喃自语:“康轶,别忘了我。”花折不再用左手压迫止血,而是伸进怀里,掏出一个极小的玉匣子,这其中有当年许康轶给他填的那首词,他一直爱若珍宝,想到这首曲子响起,和这首词唱起来的瞬间,便好似又经历了那一遍苦求多年一朝美梦成真的时刻。日前出京城去太原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带在了身上,和许康轶同行十余载,亲密陪伴四年多,算不枉此生了吧。他也许命中只活得了这么久,记得日前几次梦到许康轶身穿崭新的龙袍君临天下,那帝王头上的珠帘和身上金色的飞龙威风极了,特别称康轶。他的康轶立于朝堂之上,伸手掀起珠帘,丹墀下左手一排是武将,第一个人的位置是空的,也许该站在那里的人是凌安之吧;右手边是文臣,尚书的位置上也空缺一人,也许站在那里的人,应该是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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