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博涛从几人后面走出来,手里拎着两套崭新的制服,一套飞行服,一套西装制服。他一路走到程青然跟前,把制服扔进她怀里,领导架子足得恨不得拿鼻孔看她,“好不容易回来也不知道换身新的,怎么着,还惦记那身霉运啊?”程青然随意歪了下头,不予置否。韩博涛的高冷装不下去,一开口脸上的褶子好像都在对着她笑,“赶紧换了跟我走,今天这会可不能迟到。”程青然两脚并腿,下巴微抬,“是!”预约的会议室离停机库不远,上二楼,走一段就到。走到门口,韩博涛和程青然并排站在门口,紧抿地嘴唇看起来比她本人还紧张。“准备好了吗?”韩博涛问。程青然,“好……等一下,我接个电话。”“……?”韩博涛气得想把她踹出北一飞,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接电话!程青然这个电话接得很快,全程没有说话,再回来,脸上阴云密布,“这个会我不参加了。”韩博涛怒不可遏,“你疯了!领导都给你台阶了,你还在这儿耍什么脾气!你到底知不知道,错过这次,你就不是被停职,有可能是解聘了!”程青然自嘲地笑,“命都要没了,谁他妈还管停职还是解聘。”韩博涛察觉到不对,正色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程青然拼命想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,可身体的颤栗会传染,她一张嘴,嗓子里像灌了狂风,抖得不成样子,“江觅在拍戏过程中不慎掉落悬崖,生死未卜。”“……”韩博涛张着嘴半天,只能说出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,“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,你别太着急,说不定没什么大事。”程青然笑了声,“您这是逗三岁小孩儿呢?”她其实很想很想把自己当三岁小孩,把这句话当真,可还是在笑完之后眼波动荡,“我不是,江觅也没有铜墙铁壁的身体,她只是不得不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装成熟冷静而已,私下其实就是个爱撒娇,会吃醋,还不讲理的小姑娘,没多少大人的理性,现在突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,不说受伤,光是那个过程就肯定怕得要死了。您说,这样怎么可能是没什么大事?”韩博涛强迫自己忽略程青然身上的恐惧,硬声道:“你还在停职,救援的事怎么都轮不到你头上,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……”“呜……呜……”警报声忽然响起,打断了韩博涛的话,程青然趁机越过他想往指挥处跑。韩博涛眼疾手快地拦住,沉声道:“你干什么去!时间已经到了,马上进会议室做说明!”“不可能!”程青然不假思索。师徒俩共事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如此剑拔弩张地对峙。韩博涛气得说不出来话,死盯着她的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。周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从下面上来见两人表情不对,吊儿郎当地问:“嘛呢?没听到警报响了?”韩博涛脸色铁青,“知道有任务,你还杵这儿干什么?!”周浩‘额’一声,意识到不对,火速逃离现场。走廊里没了人,韩博涛的态度逐渐软了下来,“青然,你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就这一次,错过了没人知道会怎么样。你的技术别说是在国内,就算国际直升机救援也都是数一数二的,你甘心就这么放弃?”“不甘心,停职那天,我只是暂时脱下这身衣服都不甘心。但那又怎么样?”程青然侧身看向他,面色冷峻,“人活一辈子总要有取舍,如果连喜欢了13年的女人都救不了,我这个机长、队长,当着还有什么意思?”“程青然!”韩博涛勃然大怒,“你还没彻底脱掉这身衣服,怎么敢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!你的救援对象不止江觅一个人!”程青然低下头,低垂的睫毛压住了她眼底的无能为力,“那您想让我怎么说?这声警报可能就是为她发的,我只是想去听听现场情况,如果可能再给今天的值班机长出出方案,整个北一飞没人比我更熟那片的飞行环境。韩处,我也没做什么对不对?只是想去帮忙出点主意,尽量规避我们的救援风险,也给她多一点的生还希望,还想,还想确定她被救回来的几率有多大……就因为这一看会错过为自己辩白的机会,这就是错了?”韩博涛语塞,不论是出于感情,还是理性,程青然全都没有错。“叔,您还是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。”程青然的一声苦笑让韩博涛连发声都开始变得艰难,“十八岁那年,她突然不要我,恰好还是我家里出事那段时间,我年少气盛,拿自己的命发誓,这辈子有她就必定不会有我。过了没几天,我后悔了,我连做梦都在想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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