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些斑斑点点的血迹依然刺眼,仿佛在洁白的雪地绽放出艳红的碎花来。云舒并不担心这一场仗的胜负,哪怕山下守备的禁军只有八千。禁军个个装备精良,以逸待劳。而狄人纵然数量多,却长途奔波,饥寒交加。开战不久,狄人仗着人多势众,悍不畏死,曾经一度冲上过半山腰,但在禁军围堵之下,很快步步后退,再接下来,局势就完全一面倒了。发展到至今,说是战斗,更近乎惨烈的屠杀。一天一夜,可以说狄人是全凭着生性悍勇和满腔悲愤才支撑到现在的。大局已定,云舒沿着半山腰一路往下,江图南等几名重臣跟随在侧。这里已经进入战圈的范畴了。四目远望,很多来不及收拾的尸体横陈四处,断臂残肢和鲜血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,触目惊心。对这个场面,云舒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真正看到了,受到的冲击还是超过预料。冲击最大的并不是那些残酷的鲜血和尸骸,真正刺激到他的是那些死去的面容。他没有想到,倒落的尸体中,会有这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孩童,还有一些妇人,他们手里持着木棍或者木刺,衣衫褴褛,死亡和冰冻让尸体变得青紫,流淌出的鲜血与冰雪混成一片。当年在男主的几次北伐中,狄人的精锐兵马都被屠杀地差不多了,身强体壮的俘虏也都被发配到西部山区挖矿苦役,被押送京城的,多是妇孺之辈。云舒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一具尸体上,那是个少年,大概只有十一二岁,几支利箭穿透胸口,早就死了。幽蓝的眼睛依然睁开,充满恐惧。狄人的眼眸肤色都跟中原百姓不同。越往山下走去,云舒脚步越是沉重。飘散的雪花仿佛落到了心里头,沉甸甸,冰凉凉。终于走到战场边缘,嘈杂的喊杀声近在咫尺。负责带队围剿的龙禁卫副统领王泗安上前禀报战况,“陛下放心,入夜之前,必定能将这帮叛贼清理完毕。”云舒沉默地点了点头,不想再看下去,正要离开,突然脚步一顿。杀伐声中,隐约有一个不协调的音调响起。仿佛有人在唱歌。不是一个人,是很多个人,云舒侧耳聆听片刻,终于确定,真的是歌声。分不清楚音调,只觉得在凛冽的寒风中,哀婉的音调仿佛融入了雪意,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。没有惨叫哀嚎,也没有奔逃求饶,濒临绝境,只有一首凋零的曲调,却更让人觉得悲凉。这是真正的末路,属于一个民族的末路哀歌。云舒知道不应该同情敌人,可胸口还是堵住了一般的难受。如果不是被逼凌到极点,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是不会铤而走险的。当年男主攻灭北狄,因为母亲的仇恨,也因为战事激烈,手段酷狠,屠城灭族无数。北狄辽阔的疆域上,至今还随处可见斑驳的白骨。亡国之后,那些被带入京城的俘虏,也大都没有好日子过。但终究能活下来了。若是安安稳稳生活,十年二十年之后,想必也会慢慢融入,变成京城百姓的一份子。如今却要走上这条背叛的绝路。“是北狄的民谣。”江图南走到了他身边,低声开口,“似乎是唱,草原的马儿啊,什么时候回到你的帐篷,你的主人正在等待着你,为你准备了丰美的水草……”当年为了出使,他学过北狄的语言。云舒听着,面沉如水。山下的喊杀声渐渐低落下去,就算身经百战的士兵,屠杀这些几乎丧失反抗能力的人,也没有什么战意。旁边王泗安察言观色,立刻道:“陛下不想听这些东西,臣便立刻让他们闭嘴。”“怎么让他们闭嘴,全杀光吗?”云舒缓缓开了口。王泗安哑然。江图南望着云舒,突然低笑了一声,“臣原本以为,陛下对狄人,永远也不会有怜悯这种情绪呢。”云舒目光落在他脸上:“你不是也同情了吗?”如果不是心生悲悯,江图南不会说出刚才那段话语来。江图南慨叹,“陛下见谅,臣也没料到自己会有同情北狄人的一天。”他驻守边疆,跟这些异族拼杀多年。云舒挪开视线道:“卿说错了,天下间已经没有了北狄,朕登基称帝,一统江山,这天下的百姓就都是朕的子民。”江图南凝望着他,突然躬身一礼,“陛下宽宏。”王泗安立刻会意,“那臣命人将这些残党俘虏起来,暂且关押。”反正剩下的狄族也只有千人了,恶战加冰雪,基本上奄奄一息了。见云舒同意,他立刻下去传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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