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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昭自认是个六亲生分的狠角儿，却不能不念她这份恩。把钱揣进斜挎的小包里，陈昭穿过和小时候几乎一成不变的旧弄堂，往里拐，见着一栋危楼似的破房子，顺着感应灯坏了不知道几年的昏暗楼道一路往上，走到三楼。面前的防盗门上，祝贺春节的对联早已经斑驳，倒&ldo;福&rdo;字更是摇摇欲坠。她叹了口气，敲门。分明听到里头有人说话，敲了一连三下又三下，却还是没人来开。陈昭不想嚷嚷着喊门，从兜里掏出手机，打算问问人是不是还没下班、又到了哪里，刚一低头，面前的防盗门被人霍然拉开。一个凶神恶煞的赤膊汉子盯着她。几乎有她大腿粗的胳膊如电般一伸，牢牢扣住她拉着行李箱的右手手腕。&ldo;你干嘛！&rdo;陈昭心下警铃大作，当即掰住一边楼梯扶手打算顽抗，&ldo;我喊人了啊，你什么人，在我家……在……&rdo;她的声音忽而一抖。不为别的，她看见三楼到四楼的楼梯阴影处，走出两个贼眉鼠眼的高个瘦子。一前一后包围，无论算力气还是人数，她都没有退路。‐‐&ldo;砰！&rdo;一声钝响。陈昭的头被按在麻将桌上，额头撞到个&ldo;一条&rdo;，麻将牌一晃，呼啦啦滚落在地。行李箱侧倒着，几个男人毫不费力地砸开锁，一掀开，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个遍。&ldo;就两万块钱？&rdo;为首的男人问她，&ldo;你连你妈苏慧琴欠老子的尾数都凑不齐！苏慧琴，白钢，你们不是说这个女的有钱吗？！啊？！&rdo;闻声，她那缩在角落的亲生母亲和继父连忙跪着挪到男人脚边，磕头求饶。&ldo;迪哥，真的，我们真的以为她有钱，不然怎么会愿意让她住回来，哪知道她这么不争气，迪哥，你放过我们，这两万块钱先拿着，其他的我们再凑，再……&rdo;&ldo;凑你妈了个比！&rdo;被叫做&ldo;迪哥&rdo;的男人霍然一脚，踹在白钢头上。&ldo;他妈的，有胆子借老子的钱，输了个精光，现在不是几万的问题了，我告诉你们，躲躲藏藏想给我逃……今天拿不出四百六十万，老子要你们一家老小的命！&rdo;说话间，他又回头，揪着陈昭的头发，把人活生生从桌上拽起来。陈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甩来甩去，不吭声，不答话，只盯着地上坏了的行李箱。&ldo;除了这个女的，你们还有个儿子是吧？正好，女的长得不错，卖去做鸡，男的也别读书了，给老子去卖屁股！&rdo;话音刚落，苏慧琴哀嚎一声，痛哭流涕着爬到他的脚边。&ldo;卖了这个没事！迪哥，就卖了她，求你别，别动我儿子，&rdo;她抹了抹鼻涕，&ldo;我儿子才十六岁，还要读书，这个女的随你拿去，她本来在香港就是做这行的，她本来就……&rdo;&ldo;苏慧琴！&rdo;一声暴喝，打断了她那句&ldo;她本来就是只鸡&rdo;。呆呆转过头，苏慧琴撞进女儿猩红的双眼，那个眼神，仿佛要拆她的骨吃她的肉。陈昭向地上啐了一口。&ldo;苏慧琴，我草你妈你这个婊子，说话给我放干净点，别说那两万块钱，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，那他妈是我洗盘子打零工一个一个子挣来的，你说的那些脏钱，全都是我为了用来给爷爷治病才咬着牙搞来的，你他妈的良心被狗吃了……&rdo;没说完，她被人拽着脑袋向右一甩。肚子磕到麻将桌角，剧痛袭来，登时让她两眼发黑，没了声音。&ldo;你这女的，骂起人来蛮带劲啊，&rdo;迪哥微微弯腰，拍了拍她的脸，&ldo;见过骂天骂地的，没见过你这么骂老妈的，真是个实打实的赔钱货。得了，就把你先……&rdo;&ldo;迪哥！&rdo;一个瘦高男人的声音从行李箱那头传来，打断了这厢的剑拔弩张。那瘦高个儿的脚边，胡乱堆着个破烂的密封袋‐‐那原本是陈昭用来包装那件藏在行李箱夹层的西装外套的。至于男人手中扬着的……&ldo;迪哥，这边搜出来一个忒高级的西装，看起来不像女的穿的，刚摸出来，内兜里居然还有张银行卡，你看，是不是这女的藏钱用的？&rdo;八年前。适逢秋季运动会，耀中停课三天。最后一天的下午，体育场上拍照呐喊玩疯了的同学方才陆陆续续回班，准备集合参加闭幕式。刚一进门，不知道是谁压低声音喊了一句：&ldo;钟、钟邵奇……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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