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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方笃之高诚实之流，这种事，根本无需点破。对于方思慎来说，就是当面捅破，也还要点时间反应。所以从一开始，那三人就没打算点破。洪鑫垚接着道：&ldo;我记得那里头有不少东西，你也说过不错，就想着买几件，摆到黄帕斜街那宅子里去。&rdo;这话别人听着没什么，落在方思慎耳朵里，那是无限暧昧。原本一片唏嘘，霎时化作尴尬。抬头四顾，恰好看见墙上挂钟，赶紧岔开话题：&ldo;都这么晚了，该吃饭了。爸，咱们吃饭去吧。&rdo;高干病房区就有餐厅，既供应病号饭，也提供点餐，外带堂食一应俱全，口味设施与服务俱佳。方笃之有自己的固定配餐，方思慎特地去服务台说明。这边坐着的三人看着菜单闲聊。洪鑫垚望着方思慎的背影，冲方笃之道：&ldo;叔，我哥可真体贴您。&rdo;叫得亲昵又自然，连姓都省了。高诚实道：&ldo;子夏问孝，子曰&lso;色难&rso;。师弟有一颗赤子之心。&rdo;这话直说到方笃之心坎上，之前那点龃龉顿时消散，微笑颔首。洪大少没听懂头一句，后一句倒是懂了，大点其头：&ldo;没错没错，赤子之心！诚实哥到底是文化人，用的词就是好。&rdo;方笃之道：&ldo;你这么有出息，父母不知多骄傲呢。&rdo;洪鑫垚挠挠头：&ldo;嘿嘿……我爸到这两年才不怎么揍我了，说起来，多亏遇上方大哥这么个好榜样。唉，我就是没摊上叔您这么有文化的爸爸，弄得如今跟我哥讲话，就是那啥，弹琴给牛听……&rdo;两个听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，等方思慎过来，再当笑话讲给他听。趁着那两人夹菜的工夫，方思慎横了洪鑫垚一眼。越相处越熟悉，他渐渐摸出来，这位少爷有时候是真傻，有时候是装傻。不过他还没能完全摸出来，到底什么时候是真傻，什么时候是装傻。洪鑫垚临走，忸忸怩怩：&ldo;叔啊，让我哥送送我呗。我那个，问问期末复习的事儿……&rdo;方笃之又乐了：&ldo;哈哈，送你没问题，期末复习的事儿你别指望。&rdo;方思慎绷着脸把他送到楼下。洪鑫垚挨着他蹭蹭：&ldo;我跟你爸处得好，你也不乐意？&rdo;方思慎沉默一会儿，叹气：&ldo;是处得太好了。&rdo;洪鑫垚不再说这个，问：&ldo;不如一起回去吧？省得明儿大清早往学校赶。&rdo;方思慎摇头：&ldo;昨晚就出了状况。我爸他不爱用护工，老把人家轰走。&rdo;洪鑫垚也就是说说，没指望他答应，一步三回头，走了。这边高诚实跟方笃之对坐饮茶，一时无话。半晌，高诚实忽道：&ldo;您没让我跟他讲您生病的事，我就没讲。他没让我跟您说他收购的事，我也没说。今天他要来，您说好，我就带他来了。&rdo;方笃之正含着两片茶叶，闻言啐到杯子里，笑骂：&ldo;臭小子！你还中道直行了你！&rdo;七点一刻，方思慎走出医院大门，考虑是搭公车还是出租车。手机铃响，接通了，听见洪鑫垚说：&ldo;你往左边看，斜对面的报刊亭。&rdo;果然，那辆黑色&ldo;骁腾&rdo;就停在报刊亭边上。&ldo;我自己走就好……&rdo;&ldo;你不过来，我就开过去。&rdo;方思慎当然不想在医院门口惹人注意，只好走过去。坐下了，还是忍不住道：&ldo;你不用这样……&rdo;那一个只当没听见，自顾问：&ldo;吃早饭了吗？&rdo;方思慎缺的就是这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无耻本事，只好答：&ldo;吃了。&rdo;&ldo;我带了粥和点心，再吃一口？&rdo;&ldo;不用了。&rdo;洪鑫垚忽然侧头看他一眼：&ldo;方思慎，我是很认真地在追求你，跟你谈恋爱。&rdo;方思慎脸刷地通红，好一阵才下去。直到车停，两人都没再说话。偏有一股浓稠粘腻的暧昧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涌动，大清早的，熏得人酽酽然无端沾染了醉意。&ldo;这儿下成吗？&rdo;方思慎往外看一眼，恰停在博士楼背面花坛后的小路上，这个点儿有课的忙着去上课，没课的还没起床，如此休闲地带，一个人影也不见。心想他还真是周到。&ldo;谢谢&rdo;两个字在嗓子眼里吊着，就是出不来。最后只点点头，默默下车。拐弯时回头望望，看见车子掉头离开，不由得站了一站。心中几分感动，几分感慨，几分宁定中的忐忑，茫然里的安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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