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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思慎愣住。他一开始就述明是养子，没想到何慎薇依然把态度摆得这样亲密。动了动嘴唇，出口的却是三个字：&ldo;何姑姑。&rdo;满含欣然喜悦。何慎薇听他这么称呼，随即明白这是要顾及生父的感受。她因为幼年与何慎思亲厚，一时激动，不假思索便要认下这个收养的侄子。此刻多想一想，未免鲁莽。于是点头应了：&ldo;那我还叫你小方。&rdo;&ldo;谢谢您。&rdo;秋嫂见两人说话告一段落，招呼侍者重新热了食物，又要了一瓶低度酒，以示庆贺。何慎薇道：&ldo;我这次去江南，其实是陪我大伯，也就是你伯祖父，寻访故里。他老人家如今就住在黄帕斜街的院子。&rdo;歉意地笑笑，&ldo;老人很喜欢那地方，洪少几次想赎回，我都没跟他提，实在对不住。&rdo;洪鑫垚最是上道，赶忙举杯敬酒：&ldo;一家人不说两家话，孝敬长辈，天经地义。姑姑您要这么讲，我非得把钱给老人家送回去，才是道理。&rdo;他这厢叫起姑姑来，倒是顺溜得很，毫无压力。明知道不过一句场面话，何慎薇依然被他逗得很开心。笑道：&ldo;老人观念保守，即便跟洋人打了这许多年交道，仍旧不怎么认洋道理。你们俩的关系，到了他那里，还得稍微遮一遮才好。&rdo;这副认女婿的口吻深得洪大少之心，鸡啄米般连连点头。何慎薇又冲方思慎道：&ldo;年纪大了，大喜大悲都有危险。等我慢慢跟大伯交代妥当，再带你去见他。&rdo;方思慎应了，试探着补充：&ldo;这件事，我还没有跟父亲说。我父亲当年跟养父是同学，也是好朋友，也许……&rdo;&ldo;那太好了，到时候请你父亲一起来。&rdo;何慎薇想了想，又道，&ldo;只是你转达好像不够礼貌，我去见见你父亲不知是否方便？&rdo;方笃之怎么可能拒绝与何家人相会，方思慎忙摇头：&ldo;不用这么麻烦，您通知我就行。&rdo;洪鑫垚因为要开车，说是敬酒，杯子里倒的其实是果汁。方思慎不能多喝，陪着抿了半杯。二位女士喝完一瓶，挥手又叫了一瓶。微醺之际，谈兴大起，提及许多往事。何慎薇刻意回避了伤心复杂的部分，留着等方氏父子与自己大伯相见再说，只挑些无关紧要的逸闻助兴。大概潜意识里将两个小伙子当成自己人，说话间也没有顾忌，话题本来从笑谈幼年理想是嫁给慎思堂哥开始，收场时却在与秋嫂一起抱怨男人多么不可靠。方思慎第二天有课，方洪二人告辞，二位女士送毕，又进去了，看样子不尽兴不能罢休。坐在车里，洪鑫垚看看旁边不自觉翘着嘴角的人，问：&ldo;高兴？&rdo;&ldo;嗯，高兴。&rdo;半杯低度酒，以方思慎的量，颇有些上头，面飞红霞，色上胭脂，晕乎乎歪在旁边人身上。洪鑫垚声音不觉更加低柔，带着诱哄意味：&ldo;今晚不回宿舍好不好？&rdo;&ldo;嗯，好。&rdo;自从跟方笃之坦白，每逢周末，方思慎反而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公然告假，两人腻在一起的时间比起过去丝毫没有增加，导致洪大少始终处于有了上顿不知下顿的饥渴状态。这时得到允诺，立刻把车开得飞快，进门后不由分说，抱起人直接冲进浴室。两人之间自来相处坦诚，在忄青事上更是淋漓尽致。方思慎骨子里忠于自我，对身体本能这回事，既羞涩又坦荡。今天喝了点酒，又打心眼儿觉得高兴，羞涩彻底不见了，前所未有的坦荡里带着一股天真憨态，软绵绵滑溜溜地极其黏人，把洪鑫垚逼得浑身冒烟。总算他还记得第二天是工作日，不敢太过分，又不甘浅尝辄止，出尽花招解数，没完没了地拖长序曲和尾声，种出漫山遍野的草莓樱桃，才悻悻作罢。心中暗道：据说睡前适量喝点红酒有益身体健康，好习惯应该尽早培养。一星期后，方氏父子赴黄帕斜街十三号院拜会海外归侨何惟斯何老先生。方笃之不愿外人掺和，更不愿动用公家的车和司机，洪大少非常体贴地连车带人上门服务。因为方思慎打过招呼，知道老丈人忌讳自己在场，送到地方后，悄悄拐去街边写字楼底下等着。何惟斯与何慎薇站在院子里迎接。&ldo;方司长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，恕罪恕罪。&rdo;何惟斯年过八十，头发全白了，因为保养得好，依旧耳聪目明。穿着老式缎子夹衫，一身老式派头，满面笑容，气度儒雅。国语说得不太标准，带着明显的江南口音。方思慎忽然有种遇到电影中人物的错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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