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祁门之人的眼中,从来都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。是一个容器,一个隐患,一颗还没有发芽的恶果。然而这次,祁门过界了。齐遇的眼睛亮了起来:“那我们只是出去一趟?一会儿就回?”“嗯。”齐沭应声。“我们去哪儿找祁呢?”齐沭将箱子合上,低声吐出三个字:“云冀山。”云冀山坐落在北方连绵不绝的鹤行山脉之间,地势险要且交通不便,周围没有繁华的城市,连大一点的县城都没有。只在南面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镇。在齐沭的记忆里,似乎北面也有个小村庄,但因为毗邻悬崖,人口都在十来年前迁走了。齐沭二人来到了南面的谷渠镇。谷渠镇不大,且四面环山,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县城。不过山里东西多,每个月来往的收购皮毛等货物的商人零零散散也有几个。两人都乔装打扮了一番,齐遇裹着厚厚的皮子,戴个当地的大帽子挡风。他只带了羽绒服,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要冻死了。以前他还埋在长行山的土窝窝里时,从来没有觉得冬天这么冷过。这大概归功于长行山越来越厚的雪就像是一床大被子,以及人参是一种耐寒的植物。但是人的身体脆弱多了。“齐、齐沭……”他嘴皮子都冻得不利索了,打颤的牙齿差点咬到了舌头,“这里也太冷了!”齐沭将他的围巾理好,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嘴巴。“山上还要冷些,待会儿再多穿点。”阔别多年的寒风带着云冀山的雪呼啸而至,齐沭拉着齐遇走近当地的一家小旅馆。说是小旅馆,其实就是一户人家将自家院子改造了,隔了几间大房子。因为谷渠镇位置偏远,集中供暖多有不便,于是当地人家都是烧土炕的。一进屋,温暖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,没多久就将齐遇的脸热红了。他忙不迭一层一层像扒洋葱一样脱去自己的衣服,只留一件衬衫。“啊~”他扑在大炕上,“齐沭,你以前住的地方也是这样吗?”齐沭笑了一下,祁门崇尚清修,认为温暖舒适的环境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和敏锐度,只有摒弃物欲才能更好地感知阴阳、修行术法。故而祁山的屋子里是没有炕的,更不说什么暖气了。当然,祁门也没有苛刻弟子,每个冬天他们都是可以去领碳的。只是年幼的弟子慢慢学会了唤火,没有天赋的也逐渐下山离去。领碳的没有几个人。齐沭对冬天的记忆就是湿冷又宽大的棉被,像是浸了水般死死压在胸口,让他感觉到窒息。年幼的他侧头看见窗外挂着的灯笼,仿佛那一点火星能带给他热度。在来的时候齐沭已经三言两语给齐遇说了自己和祁门的关系,齐遇知道了他的二叔就是祁门的现任掌门,也大概知道他做了什么。齐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,就是打祁辞咎一顿,不准他再纠缠他们,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。站在他身旁的男子却不是这样想的。齐沭将齐遇脱下来的外套围巾一一挂好,他静默无言地看着趴在大炕上的青年,他本可以将齐遇留在家中,自己前来处理此事。但是。但是,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。让齐遇知道他。狼骗取了承诺后并未觉得满足。如果羔羊能够同情自己皮毛上血腥的伤口,那有没有一丝可能,它也能够忍受狼的心。他垂下眼睫。仿佛站在地狱与天堂的交界处,他到此刻仍然犹豫不决。他像是疯狂的赌徒,握着最后的筹码站在台前。不赌,他便无法坦诚地拥抱爱人。赌了,则有可能永远地失去他。他开始憎恨夜里出现的那两个人,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夜袭,齐遇便不会看到那一幕。也不会将染血的衣服温柔地从他身上褪下。指尖不会划过他的咽喉,也不会拥抱他。让他如此留恋另一个人的体温。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剖开自己的心脏,如果脏血流去便好了。他乞求一个人——他的爱人——爱他。不是温柔的皮囊也不是强大的表象。只是他。他是罪人,是血池针山中挣扎的犍陀多,他握紧幽暗之中银色的蛛丝,祈求佛祖的怜悯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,造物亦无情。可是他的佛祖,却是温暖的、明亮的。他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而饱受煎熬。这种将心肺灼烧烹煮的痛苦甚至让他对齐遇产生了怨怼。都是因为这个人。如果他只看见自己就好了。他为自己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而感到心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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