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妇人似是羞怯,犹豫好一会儿才衔住男人剥好的栗子,“早知就坐马车出来了,这样多难为情啊。”“谭某娶得莘娘贤良貌美,呵护宠爱,且由旁人艳羡去。”男人言罢,却略挑衅地瞧向了却乔平暄这方向。宋吟晚也发现了,轻轻扯了下面色不大好的乔平暄,悄声问询,“被你拒过的爱慕者?”要不然怎这样做作?乔平暄闻言偏头,看着身旁那茫然神情突然扑哧笑了,“我倒忘了,你在国子监眼里只有那人,旁的还真一个没记住。谭俞痴慕你两年,在你这儿就是个不具名的。”“……”宋吟晚隐约记起,“什么痴慕,他家开的书肆,往常多给我送几本册子罢了。”待想起因此和四叔间造成的误会,又莫名多了几分无语。“有人收钱还不知足,私下胡言攀关系呢。被三哥发现教训,就像只疯狗一样咬上,造谣生事全凭一张嘴。”说昭昭倒贴他,也不看看自个什么德行!始终侧耳留意的男人恼羞成怒地拦住了二人去路,“你说谁是疯狗!”“又没指名道姓,谭公子这样心虚做什么?”“你——”谭俞被旁边的小妇人拉住,忽而撇了恶劣笑意,回头时变脸温柔朝她道,“这位便是我常说纠缠我那病弱小姐的姐姐,见我与你恩爱,心生不忿罢了。算了,逝者已矣,咱们别同她们一般见识了。”这下,宋吟晚大抵能体会乔平暄的心境了。正在这时,街上忽而一阵骚动。人群朝涪陵街上的一家铺子纷涌而去,从乔平昭,情诗,画作寥寥几字所透露的讯息,已是引起一阵轩然大波。汴京城里谁人不识乔平昭,才貌双绝,一字难求。其情、事,就更叫人好奇了。宋吟晚懵了一刻,猛地想起一桩。要说情诗,她只写过一回,那是给……一想起,当即顾不得旁人,一张脸涨得绯红直往那家铺子去。那是间上下两层的香铺,门口挂着‘一斛春’的招牌上淬了金粉,极是华贵惹眼。铺子里几个伙计才把乔平昭的消息放出去没多久,门口就已经被图热闹的汴京百姓围住了。“‘一斛春’不是制香卖香的,这又是闹哪门子?”“听说是从乔平昭的诗启发制成一批新香,憋了有两个月,今儿是造势呢!这样子一搞,也不知又得贵多少,这离上回出的节令香才过去多久!”说话那人嘴上抱怨着,身体却很实诚地往上凑,稳稳地扎到了最前头。“乔平昭的诗……有什么稀奇的?”有人问。“小老弟是外来的罢。乔平昭那一手字写得是极妙,尤其书画这种东西属是藏品,但凡作的人殁了,其所作价值远比其在世时还要高许多。像乔平昭这样的大家闺秀,不为生计犯愁,坊间能得几幅,还早早就被人收了。”“前些时候临的一幅《望山月词》就值了五万两,不知是哪位钱多烧得慌的主儿!”——五万两!正挤着往前的宋吟晚想起偏苑里挂满字画那屋:“……”这一愣神的功夫,乔平暄和反应过来的侯府护卫都到了她身边。有护卫充场面,又有银钱打点,立刻就有伙计领着宋吟晚二人请到了前边专设的席座。在两人身后不远,谭俞在听到乔平昭那三字后鬼使神差地跟着护卫一同进了香铺,出神地盯着陈列案几上红布遮盖的那一排物件,连夫人唤他都不曾听到。“这不是谭老板么,今儿这场还带夫人一块啊?”旁边有识得谭俞的一边说着一边瞧向了他身边的小妇人,调笑意味明显,惹得周遭几个男人纷纷附和默契地低低哄笑。这样的情形无疑令小妇人不自在,“夫君……”谭俞被拽回了神,就看到那几个里面带头说话的男人,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,“原来是钱二串子,近来可好?”“不及谭老板风流潇洒,想当人赘婿不成这就和旁人伉俪情深。”男人反唇相讥,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周边的纷纷竖起耳朵。谭老板的风流韵事还真真能和乔平昭扯一道,坊间略有传闻,谭俞和乔平昭曾有私情,不过将军府要入赘,谭家不允没成。这钱谡和两人同在国子监读书,所言更是从旁佐证了这点。“斯人已逝,从前种种从前了,我与平昭之事非外人且能道清楚。钱兄即便是再意难平,也改不了这事实。”“狗屁事实,真当没人知道你做的腌臜事了不成,借着书肆便利,拿乔姑娘当幌子好一通杜撰想入赘。也不看看自个什么德行,乔姑娘怎能瞎眼为你寻死觅活,还非卿不嫁?”饶是被人如此指怼,谭俞也未改脸色,“就是我与平昭有缘无分,也轮不上钱兄。事隔多年,没想到钱兄还是放不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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