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那人没有回答,盛阿蛮又问:“他们跟我说,阿兄是想去大明宫报信,结果被山匪杀了,是不是?”崔珣依旧没有回答,盛阿蛮忽轻笑了声:“什麽山匪,敢杀天威军的虞侯?又是什麽山匪,敢把人埋在官道里?”崔珣身形嶙峋如竹,他终于艰难开了口:“你就当,是山匪吧。”盛阿蛮听罢,慢慢起身踉跄站了起来,她转身,眼红如桃核:“崔珣,我再问你一次,到底是不是山匪?”崔珣看着她,袖中手指紧了又松,他眼神又恢複了以往的静如幽潭,他声音很轻,但很坚定:“是。”盛阿蛮又笑了声:“山匪……山匪……”她喃喃几句后,才又看向崔珣:“好,那我也没什麽话和你说了。”她俯身,抱起灰烬边的木匣,然后打开,木匣里面满满都是铜钱。盛阿蛮语气十分平静:“这些钱币,说是阿兄的一个朋友给我的,除了你,他哪有这麽阔绰的朋友?所以,是你给的吧。”崔珣还没来得及回答,盛阿蛮就将木匣一扔,铜钱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,盛阿蛮说:“我不要。”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金铤:“这是教坊管事说有人给我赎身用的,也是你给的吧?我也不要。”她手松开,金铤掉落在到地上,砸出沉闷声响,她看着崔珣惨白如雪,但仍然旖丽如莲的面容,忽笑了声:“真奇怪,我以前居然还喜欢过你这种人,如今想来,只觉得恶心。”她脚踏过那些掉在地上的铜钱,经过崔珣身边的时候,她停下,说:“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好意思来我阿兄墓冢的,但是你要来,便来吧,我阿兄是为忠义而死的,你多看看他的棺木,正好想想你自己,是怎麽厚颜求生的。”说罢,她就连看都不愿看崔珣一眼,而是加快脚步,独自离去。-直到阿蛮走了很久,崔珣才擡眸,看向盛云廷的棺木,他的棺木孤单单放在破陋草棚中,和周围那些高高隆起的坟堆形成鲜明对比,别人都能入土为安,他不能。崔珣垂下鸦睫,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琉璃瓶,扒开瓶塞,馥郁酒香扑鼻而来,他将琉璃瓶倾倒,倒在盛云廷墓前,然后看着刻着盛云廷名字的墓碑,眼中滑过一丝恍惚,他喉咙滚动了下,似乎有很多话想说,但最后却什麽都没说,只是默默将那青色琉璃瓶放在盛云廷墓前,然后俯身,去拾地上的木匣,拾起木匣后,他又去拾地上髒了的铜钱,将铜钱一个个,重新放进木匣里忽然一只纤白柔荑,也俯下身子,在捡地上的铜钱,两人手指相触,崔珣擡首,是李楹。李楹是和崔珣一起来的,不过崔珣和阿蛮谈话的时候,她一直站在树后,静静看着,直到此刻,她才出来,崔珣看到是她,没有说什麽,而是垂下双眸,继续捡着铜钱。李楹也没说话,她也在认真捡着铜钱,突然她的手,碰到了盛阿蛮丢弃的那根金铤。这金铤,似乎十分眼熟。她还没来得及思考,耳边就响起崔珣的低哑声音:“这是你找鱼扶危换的金铤。”可是那些金铤,不是全部送给大理寺的小吏,贿赂他取案宗吗?崔珣声音很轻:“你给了我九根金铤,我只送了一根给大理寺的曹坤,其余的,我拿了。”李楹有些怔住,崔珣俯身捡起一枚铜钱,他不敢看李楹:“对不住,我会还你的。”李楹忽然微微笑了笑,她捡起金铤,直起身子,问崔珣:“崔珣,你拿其他八根金铤,做什麽去了?”崔珣将捡起的铜钱放入木匣,他依旧不敢看李楹,只是垂眸俯身去捡铜钱,重複道:“我会还你的。”李楹摇了摇头:“我不要你还,我只想听你说,你拿那八根金铤,做什麽去了?”崔珣手指紧紧握着木匣匣口,他没有回答,而是逃避似的避开李楹目光,俯身捡着铜钱,李楹叹了叹,然后语气没有怪责,反而十分轻柔:“崔珣,其实我知道你拿金铤做什麽去了,但我想听你说。”崔珣也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善意,他捡铜钱的手滞了一滞:“我……”但后半句话,他却始终无法说出口。“崔珣,说出来。”李楹轻声鼓励着他:“我想听你说出来。”“我……”崔珣挣扎片刻,终于直起身子,捧着木匣的手有些微微颤抖,他低着头,艰难开口:“我拿去给天威军家眷了。”李楹微微一笑,她身边是一株盛开的迎春花,她站在迎春花下,一朵朵嫩黄花蕊绽放枝头,犹如星星点点,照亮了整个世间:“崔珣,你做了这麽好的事情,为什麽不愿说出来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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