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忙阻:“舍弟微恙如?何?能劳烦姑娘?姑娘平日已是脱不开?身?,怎敢为此事让您挂心。”“张先?生又跟我客气!”顾清稚见他?还要说些推辞之语,不待他?开?口,弯下眼眉先?发制人,“你这是不拿我当自家人,我将居谦视为亲弟,他?如?今有了疾,天大的热闹也不来看了,我怎会不着?急?再者,姐姐替弟弟挂心不是最正常不过么?”他?倏而哑口无言。“太岳怎生躲在这和人小娘子说话?!”几?个同僚过来寻他?,见两人似是争执什么,无不嘴角挂上笑?容,乱哄哄来扯他?回去。本想再打趣两句,奈何?张居正素日端方,便闭了口,只匆匆拽他?离开?,一面邀请他?道:“太岳快与我等去前?面饮宴,那厢摆了多少好酒,万不可错过。”宴席散后,严云瑶向清稚辞别。清稚四下打量,发现她?并未跟着?长辈随行,好奇问?她?:“你是一个人来的吗?”云瑶点头:“我家里都没来人,我爹本是不允我来的,但我想着?要和你当面说些话?,硬磨了好些天才得过来。”清稚动容:“如?此真是难为你了。”两人步出大门外时,她?道:“不若我送你回府?咱们路上也好说说话?。”云瑶闻言,拉住她?手,黑亮眼睛凝视友人的眸子:“也好,咱们两个话?还没说够,能说一会儿是一会儿。”“你这话?说得可不好听。”清稚笑?道。不想云瑶垂目:“我一直憋着?不敢和你说……我就要回老?家去了,怕是咱俩以后都很?难见上面了。”清稚心头顿时蒙上伤感,看她?的目光多了几?分不舍。不过再想云瑶离开?这京城也好,远离官场争斗,受到的牵连也少。云瑶见她?神色,安慰道:“不过咱们还是可以写信,你想着?我的时候便给我寄一封,可莫忘了。”“好,一定。”清稚反扣住其手。“七娘,你待人最是真诚,我怕是以后很?难交到你这般好的朋友了。”云瑶视着?她?,忍不住说出肺腑言语,令清稚忽而心头酸涩。“小姐,到了。”两人正说着?话?,不想严府已近在眼前?。云瑶忍住眼底情绪,与她?告辞:“七娘,莫忘了我。”顾清稚不便下车让严府的人瞧见,于是就在车上和她?分别,视线还紧盯着?她?:“你也得记着?我。”她?目送云瑶远去,眸光浮至大门处时,却见那边跪了个男子。她?以为是严家小厮犯了过失罚跪,但细看时,那男子穿戴不凡,衣衫纹路绝非小厮所能穿着?,分明是个有地位的青年官僚。他?一面跪着?,一面喊着?求饶,声音之凄厉,教路人无不心生同情。但马车一直停在这也不妥,她?唤车夫道:“麻烦大伯将车停在僻静处,我一会儿再走。”t?车夫依言,寻了一处树荫栓马,果见不少行人路过,无不发现了这一幕,皆在议论纷纷。“可怜也是个才子,却要受这等折辱,还要当着?大伙儿的面跪在这儿,严阁老?这分明是想将王家逼上绝路。”“照我说,就是他?顶撞得罪了人严阁老?,方招来今日祸事。人家严阁老?才懒得把手段施往一个年轻人,直接拿他?爹开?刀,这下一石二鸟,杀一个老?爹解决两个,王世贞再傲又如?何?,还不是得放下身?段跪在人家门口求严阁老?放他?爹一条活路。”“唉,这王家也真是可怜,我闻得这王世贞长子几?个月前?才得了病丧了命,现下小儿也发了痘疹,能不能活着?都难说,这紧要关头他?王家却又遭了这般大祸!”清稚安静听着?,将过往行人的言论全部纳入耳中,王世贞她?自然?是认得,徐阶在家时常叹此人脾气太傲,偏要和严嵩作对,教他?可惜。不想今日却遭逢此祸,顾清稚不禁亦惋惜,她?对有才的向来抱有敬佩,这些人既有上天赏饭吃,还能在看了浩如?烟海的古籍后得心应手地遣词造句,著出那么多诗文来,在经历了那么多佶屈聱牙的古书后,她?对这帮才子愈加另眼相看了。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“痘疹”时,她?深感小儿有难不得不救,若是袖手旁观一条小生命就此逝去未免太过冷血,心中猛然?泛起一阵紧迫。“王世贞大人的家在何?处?”她?探身?询问?车夫。车夫显然?未想到她?会作此问?,面色一惊,犹豫道:“这……老?奴却是也不太认识,不过可以打听着?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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