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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示意周肃，慌乱中，手脚恨不得一起比划，也不知道周肃看懂多少。他拍她肩膀，稍作安抚，然后拿掉了自己的氧气阀，递给姜伊人。一连串的白色气泡，快速消散在水中，周肃抓着姜伊人的手，带她又潜了十米，找到有借力的地方，深蹲，蹬地，笔直向上弹射。一路向上，水声汩汩，穿过鼓膜。姜伊人咬着氧气阀，看着自己距离水面，一点点靠近，她的心也跟着发颤。从海底沖出水面的过程，光色一点点明亮，周肃坚毅的轮廓，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，他像卓绝的哨箭，在出水的一刻，回响久久，激蕩在青春里。后知后觉般，周肃在她的人生里，原来已经浸入得这麽深了。姜伊人睡了太多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，反而越来越清醒。最后实在没辙了，她点亮小灯，拿过ipad，继续玩消消乐。号称是都市白领解压神器的游戏，搭配萌到不行的配乐，不知不觉杀死时间，也不知道玩了多久，终于引人来敲门。咚咚咚。“姜伊人？”姜伊人没擡头，对着门外应了一声。“进来。”周肃走进来，仍然是短袖短裤的装束，却不见一点惺忪睡意，“你怎麽不睡？”“睡不着。”她被游戏难住，下意识啃手指。周肃走到床边，低头，看到游戏进度，伸手点了一下屏幕，50步中的第49步，方块犹如多米诺，连片消除。过关。欢乐昂扬的胜利音乐中，姜伊人把ipad扔到一边。她终于肯擡眼，看上一眼周肃。“你怎麽也没睡？”“本来要睡了，听见你这边有声音，所以过来看看。”“看我还活着，所以你放心了？”周肃睨她一眼，目光警告的意思，“能不能别乱说话。”姜伊人终于忍不住，“所以，昨天早上，你也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吗？”故意说不吉利的话，故意玩游戏放出声音，是病中的姜伊人，想要获得关注的一种手段，周肃看得明白，姜伊人自己也知道拙劣，可这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。昏黄的灯光，寂静无人的夜，姜伊人目光，直白而脆弱。周肃看着她，心口霎时柔软。他在床边坐下，伸手掐住她羸弱的腰，将人抱在怀里，一声叹息从他肺腑传来。“不管你的梦想是什麽，又为了什麽而努力，或者干脆这些都不是重点。”“重点是，姜伊人，你是什麽样的人，我最清楚。”“我16岁认识的姜伊人，就是一个眼高于顶、骄傲自负的大小姐，她每天追时髦买买买，读书不够用功，得到一点点成绩，马上沾沾自喜，就是这样，她还觉得别人都是癞蛤蟆，怎麽配喜欢她。”“姜伊人，你说我们不是同类人，我觉得你说的对。”姜伊人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抿唇看他。“可谁说的，我喜欢的人，要和我一样。”周肃温柔地看着她，声音发哑发沉。那一霎，姜伊人眼中潮意汹涌。周肃抱紧她，“人生不是千篇一律的拼搏，还有别的。”“姜伊人，你就那个例外，是我认知外的存在，再此之前，我从没想过，喜欢一个女孩子，会一直在心里偷偷的看她。”“这很不可思议，因为我明明觉得你很吵，也不友善，可你的出现，硬是打断了我十几年来按部就班的生活。”“我很清楚我爱的是什麽样的人，你不需要僞装，也不需要做你不想做的事。”“你就是你，姜伊人就是姜伊人，不管你做什麽，我都全盘接受。”两人无声地对视。周肃眼中的平静，基于他的阐述，完全源自客观，既不是深情的告白，也没有半点邀功请赏式炫耀。周肃一直爱得很磊落，正如他本人的风格。姜伊人承认，她带着裂痕的自尊，正被一双大手牢牢捏紧，愈合尚需时间，但也值得期待。她两臂绕过他腋下，头低下去，埋在周肃肩头。“我知道你爱我，我没有怀疑过这一点。”感冒和感动，不知是哪个来得更猛烈一点，姜伊人吸住鼻子，声音发哑。“可我在被爱的时候，也希望被你需要。”“你需要我吗，周肃？”“我当然需要你。”周肃轻拍她后背，好像哄一个孩子。沉默的拥抱，持续了很久，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夏歇。姜伊人撑住周肃胸口，半坐半跪的姿势，仰头看向他。“那我希望你不要推开我，就这一次，算我拜托你，你可不可以拉住我，求我留下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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