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门口已经聚起一些看热闹的人,一边往里张望一边指指点点,董晓悦有些羞赧,用一个眼神制止碧琉璃,好声好气对店主道:“不知老翁做这样一件衣裳须几天时间?”
“回娘子的话,这衣裳少说也得三日,”店主曳起衣角,指着上面的刺绣给她看,“您看看这刺绣,三个绣娘不停地赶也得绣上两日。”
“那位客人什么时候来取衣裳?”董晓悦又问。
“这他倒未曾提及,”店主道,“左不过这三五日间罢。”
“那你看这样行不行,这件衣裳先卖给我们,我付你十倍的价,你多请几个绣娘,赶一赶工,花一两日时间再做一件,应该也不至于耽误你交货。”
店主仍旧有些犹豫不决,无奈十倍价的诱惑实在太大,他天人交战了一会儿,还是一咬牙点了点头:“既得贵人赏识,再敝帚自珍倒是小的不识好歹了。”说完麻溜地将衣服取下,仔细地叠好,拿块丝绸包好,系上丝带,用匣子装好,交到碧琉璃的手里。
董晓悦在铺子里转了转,挑了两件素绢中衣、几双鞋袜和一顶漆笼小冠,又去隔壁的金玉首饰铺子买了几支玉簪和象牙簪,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。
回到家中,董晓悦换了身轻软舒服的半旧家常衣裳,卸了钗镮和脂粉,问侍女红靺鞨道:“荀公子回来了么?”
“一早回来了,”红靺鞨似乎一早知道她会问,胸有成竹地答道,“就在长留院用了午膳,方才太医来换药包扎,又看了荀公子脸上的伤势,说是不会留疤,写了药方让早晚敷一敷,这会儿荀公子应是在书房歇息。”
“只问你他回没回来,又不关心这些,你说那么多做什么?”董晓悦有些羞恼。
红靺鞨屈了屈膝,抿唇微微一笑:“奴婢失言,请殿下恕罪。”
董晓悦意识到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,越发不自在,本来想立刻去找荀延的,又不想显得太迫切,免得他又蹬鼻子上脸自作多情,便在屋子里磨磨蹭蹭,把堆在案头大大小小的匣子一个个打开。
她抚了抚衣服上微微凸起的竹叶刺绣,有几分忐忑,荀子长从小生在富贵乡,不知道会不会嫌弃街市上买的衣裳太寒酸?
她又拿出根玉簪,对着光看了看,只觉得色泽有些发灰,雕花也粗糙,还不如不送,便叫人把那几匣簪子都收了起来,自己去奁盒里找出几根纹饰不那么花哨的玉簪补上。
这些事情做完,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,她自觉营造出了满不在乎的气氛,这才叫了几个侍女捧着那堆匣子跟着,大摇大摆地去外院找荀延。
虽然荀面首说得大义凛然,但董晓悦不可能真让他去住柴房茅屋。他下榻的地方是个独立的三进小院,庭前种着茶花,屋后遍栽丛竹,东边院门出去直通小花园,院子里书斋、听室、净室一应具全,东边还有个独立的小厨房。
长公主府上只董晓悦这一个正经主人,多的是空房子,那日她让管事选出几个合适的院子供荀延挑选,他连舆图都没看,一见“长留”两字就选了这里。
荀延在山寺生活多年,习惯了一个人,也不要奴仆伺候,董晓悦只叫了两个僮仆守着院门,也不让他们通禀,径直走了进去。
穿过庭院和过厅,走入二进,只见庭中蜂蝶飞舞,一棵硕大的茶树开了无数白花,像少女仰起的粉面,院中除了草木的芬芳,还萦绕着淡淡的药香。
董晓悦往东厢的书房望了望,只见湘帘半卷,似有人影若隐若现,心跳不由加快了些。
她站在廊下轻轻咳嗽了一声,荀子长听见动静走到门口,打起帘子,却不迎出来,懒懒地往门边一倚,笑意盈盈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:“殿下来啦,恕在下失迎。”
看这架势倒像是在这儿住了十几年,董晓悦恍惚间以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。
“殿下屋里请。”荀延热情好客地招呼道。
董晓悦有点看不惯他这反客为主的架势,不过又不好说什么,嗯了一声,回头叫侍女们把东西搬进屋里,然后打发他们离开,只留了红靺鞨在廊下等候:“我和荀公子说几句话。”
荀延吊着条胳膊,身残志坚地替她拖了张独榻来,又搬了小火炉和铜铫子来煮茶。
“你别忙活了,我就送点东西来,一会儿就走。”董晓悦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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