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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蓬莱123(第1页)

入夜,海风清冷,海面的雾气也渐渐地褪去,夜空的明月格外得透亮。

徐罔站在船头,不禁道: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……”他环视四周,见诗逸倚着船舷,望着漫天星辰,便不由走近:“唐姑娘,这么晚了,怎么还出来吹凉风?”他淡淡一笑:“怎么,有心事?”诗逸轻轻一笑,摇摇头:“徐大哥,诗逸没事。”徐罔一笑:“明明有事,是不是想父母了?”诗逸微微咬唇,只见徐罔道:“出海之人,没有一个不思念亲人的。你我都是,这些倭寇也是。”他继续道:“别着急,等到了小蓬莱,我自会派人将你们送回宁海。”诗逸感激做礼,徐罔不禁一笑,打趣道:“你和文庭自幼青梅竹马,可定下良辰吉日?”诗逸不禁红起了脸:“徐大哥,你……你……我……还……还没呢。文庭,他……他……”徐罔笑了笑:“你俩都不小了,该拜堂成亲了。”诗逸问道:“徐大哥,你与文庭是如何相识的?”徐罔一番回忆,诗逸不禁感慨:“或许,这就是所谓的‘缘’。”她又与徐罔聊及涵琳与魏巍之事,令徐罔好生感慨:“……真是天意弄人……”

海水拍打着行船,阵阵作响,诗逸问道:“徐大哥,我知你并非恶人,可诗逸还是不能理解?”她欲言又止,徐罔不禁一笑:“唐姑娘,徐罔明白。”他指向远方,指向那一望无际的黑夜与大海:“就像黑夜行船,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沉入大海。诗逸,没有人愿意无尽地漂泊,包括这些倭寇。”他沉声道:“这一切都是朝廷逼的。”诗逸疑惑:“朝廷逼的?”徐罔道:“沿海之民皆以海为生,海禁之厉无异于断绝人生路。商货下海只为银钱牟利,可是朝廷皆以通倭之罪来论。”他长叹一声气:“这天下究竟是他朱家说了算。”诗逸道:“都说一切因利而起,因利而聚,利尽而散。如今,朝廷是不是得不到(海外商贸的)税银才……(正德年前,大明虽然有市舶司等机构,却未依元宋之制进行征税。直至正德年间,市舶司才正式收税。而“抽分”自洪武年间即已出现,却只是故作形式。正德三年起,对贡使附带私物抽十分之二之事物税。实行抽分制之后,海禁松弛,死人海外之贸易异常活跃,如此之下,保守派官僚开始反对抽分,可是抽分制毕竟符合大势之趋,抽分所得是一笔大可观之收入。故,自正德三年起,抽分制一直实行,海禁更为放松)”徐罔摇摇头:“非也,不比洪武、永乐年间,自正德年间起,(这课税银钱)朝廷已然该征就征,该取则取。(正德年间,海禁逐渐废弛。随着欧洲新航路的开辟,葡萄牙人最先来到中国沿海,随后西班牙人荷兰人接踵而至。在欧洲人眼里,中国是个极其富庶的东方大国,为了免掉阿拉伯人抽取的中间利润,欧洲人便直接来东方贸易。而此时,武宗皇帝执政,武宗是个出了名的荒淫之帝,不理朝政,玩乐宫廷,沉溺豹房,宠信宦官。在位期间,宗室朱宸濠乘机起事,差点夺走武宗皇位。如此悲剧之下,正德年间之海防进一步废弛,海禁亦不似过去严厉。尤其是正德年间施行之抽分制,让私人海外贸易得到了飞快的发展。)”诗逸道:“既然朝廷能从这海外贸易中得到(巨量)税银以充国库,为何还要下令海禁。”徐罔道:“天下糜烂,这海禁正是朝廷政局腐败之象……(例如:嘉靖时期,由于严嵩结党营私,政治日趋腐败,贪污受贿之风更加严重,百姓苦不堪言,“小民迫于贪酷,苦于徭赋,困于饥寒,相率入海从之”《吾学编·四夷考·日本》)”他远望星辰,没再多言,感慨了句:“公乃天地之秉性,公财需利于天下。中国自古重农抑商(农业是王朝的根基),若要做到真正的经世致用,朝廷需重视手工业与商业的发展。国家若想要真正强大,财富应当散天下而不聚于帝王。”

诗逸回房,正遇文庭起身下床,她急忙上前搀扶:“伤还没好。”文庭顺势抱紧诗逸:“我没事,只是辛苦了你。你受一点儿苦,我都心疼,心里不是滋味。”诗逸轻声道:“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。你要真心疼我,就给我好好休养。”文庭应声回是,随后道:“诗逸,等回宁海了,我就娶你。”诗逸红起脸,羞愧地不敢抬头。她搀扶着文庭,轻轻令其坐下,又倒上一杯茶:“若是不出意外,后天便能到小蓬莱。徐大哥说,等到了小蓬莱就会安排我们回宁海。”文庭不禁问道:“小蓬莱?究竟是何地方?”诗逸摇摇头,祈祷道:“希望那里,不是倭寇巢穴。”她坐到文庭身旁:“刚刚我和徐大哥聊了很久。”文庭轻轻垂了垂桌子,打断道:“没想到,他竟与倭寇为伍!”他很是气愤,只闻诗逸道:“文庭,如今最重要的,是安安全全地回到宁海,切莫旁生枝节。”她环视着四周,尽是倭国所略之物,不禁道:“文庭,我不明白,这些亡命的倭寇,为何不远千里来大明生事。烧杀强掠无恶不作,难道他们没有妻儿子女?这个倭国,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?”

文庭道:“在观海卫那会儿,指挥使曾活捉几个倭贼。在审讯中得悉,这些倭贼乃是困于国内之乱,所为生计,涉险为寇。(由于日本室町幕府失去了对各地领主的控制权,各地封建领主利用失业的流民、海盗、奸商、浪人、武士、亡命,向外掠夺,以扩大自己势力与皇室、与其他领主势力相抗衡,这是倭寇进犯大明的主要原因。)自太祖之时倭寇就扰边不断,那时海防强大,倭寇不敢叫嚣猖獗。如今海防不修,武备松弛,倭寇才。”诗逸问道:“先前与徐大哥相谈,在他看来,如今倭寇侵犯东南,皆因海禁。”文庭道:“诗逸,朝廷贸然断绝海外的商贸交易,的确激化了倭寇犯边。可并不能作为他们能侵略大明,残杀我大明百姓的借口。”他继续道:“这些寇边的武士浪人,天性喜盗、轻生、好杀、桀骜、彪悍、劫财强盗,还与国内海盗狼狈为奸,我大明之军必要将其统统杀尽。(一四六七年,日本发生了“应仁之乱”,封建藩侯纷纷割据称雄,日本进入战国时期,各封建领主都纷纷建立自己的武装,相互攻伐,你争我夺,斗争异常激烈,同时也消耗着巨大的经济财富。兼并战争长期不休,加之频繁的灾荒,使大量的农民破产。但国内商业资本却得到长足的发展,大批的工商业城市发展起来,著名的有九州的博多,獭户内海的尾进、兵库、工界市等。本国内有要求发展海外贸易,以满足国内对生活必需品的需求,因为过去许多生活必需品是来自中国的。破产的农民、失意的官员、失业的流民、战败的武士、无业的浪人、贪利的奸商、掠劫为生的海盗,这些亡命之徒在各地领主支持下,只好向海外谋求出路。他们在某些中国人的导引下,集中乘船到中国沿海进行掠夺。)”他咬牙切齿,一脸憎恨,目光如冰冷的刀剑,让人看着可怕。

这晚,一雅室内,沉香流溢,只闻加藤次郎道:“徐罔,徐海的脾气可不好。”徐罔道:“他(徐文庭)救过我的命。”加藤次郎给他递去一杯茶:“可他是明廷的人。”徐罔只是道:“徐文庭,在越溪的时候,就已经死了。”两人对视许久,徐罔喝了口茶:“一千金。”加藤次郎一笑:“喝茶。”

两日后,倭船至一海岛,驳于码头。在徐罔的安排下,文庭与诗逸登上了岛岸。没走几步,可见一座飞檐翘角的石牌坊,坊上满布游龙戏珠、丹凤朝阳、仙鹤翔云、双狮戏球等浮雕,坊高三丈,四柱、三间、三层,正中横石匾上刻有三个大字——“小蓬莱”

文庭回头一望,只见千帆遮日,浩浩荡荡。徐罔拍了拍文庭的肩膀:“文庭,这边走。”

几人至岛中一酒楼(位于山腰处),酒楼正中有一“舞池”,舞女们妖娆地扭动着身姿,不时传来男人们的阵阵起哄声。

众人临窗而坐(可眺远方),诗逸喝了口清茶,望向(西北方)一桌女客商,她轻声问道徐罔:“徐大哥,为何岛上女子都爱戴这种帽子(帽子四周垂纱清素,且仅仅垂到肩上)?”徐罔道:“这是帷帽,若影若现的装束,能让带帽的女子更有吸引力。”诗逸欣然一笑:“这帽很漂亮,我想带一顶回去。”文庭道:“岛上女子皆着长衫红裙,戴五彩帔帛,其衣着华丽,颇有大唐遗韵。”徐罔道:“文庭好眼力,这正是唐装。”

这时,一舞女来到文庭身旁,她看了诗逸一眼,随后对文庭娇声道:“这位公子,第一次来花月楼?”诗逸紧盯着那女子,舞女愈发凑近文庭:“来,喝杯酒,驱驱寒吧。”诗逸站起身,凶道:“他不能喝酒。”舞女不禁掩面一笑,对文庭道:“不喝酒,多闷得慌。”诗逸夺过舞女手中的酒,一饮而下:“姑娘,酒已经喝了,你是不是该走了。”舞女朝诗逸淡淡一笑:“这位姑娘,公子可是一句话都没对我说呢。”只见文庭起身,朝那女子做礼:“这位姑娘。”他望向诗逸:“我娘子向来直爽,请你不要介意。”舞女听完,不禁尴尬一笑:“如此,打扰几位了。”她说完,匆匆离去,只见诗逸唤道:“姑娘,姑娘!我……我……我不是他娘子,你……你回来……回来呀……”徐罔不禁一笑:“唐姑娘,是要她留下陪文庭喝酒呢,还是?”诗逸不禁道:“当然不。”她见文庭笑得合不容嘴,不禁气道:“徐文庭……你……”徐罔对两人道:“她可是花月楼的头牌,天水。多少男人做梦都想与她喝上一杯。”诗逸对文庭道:“你是不是后悔了?现在后悔还来得及,反正她还没走远。”文庭不禁一笑:“她是很漂亮,但是,我已心有所属。”诗逸听完,不禁转过头,羞红了脸:“哼,不理你了!”

一桌海鲜,还有少许美酒,只见徐罔道:“花月楼虽是岛中最好的酒楼,相比宁波杭州,还请将就将就。文庭,你身上的伤暂未痊愈,这酒就少喝点吧。”诗逸(依旧吃醋着)故意道:“只可惜,没有佳人相陪了,是吧?”文庭转过头,望向那舞女:“嗯。”诗逸握起长鞭:“你敢……”文庭故作无辜:“娘子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我岂敢。”诗逸气道:“徐文庭,我……我真的生气了!本姑娘什么时候是你娘子了?”文庭故作沉思,回忆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诗逸急道:“哪个呀?”文庭对她深情一笑:“那天,在你奋不顾身救我的那刻。”诗逸不禁红起了脸:“谁奋不顾身了,谁救你了。”她望向窗外,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,不时微微转头,偷瞄文庭一眼,徐罔见状,不禁大笑起来。

少顷,文庭猛饮一杯酒,不禁问道徐罔:“徐大哥,那日救你之时,你满身鲜血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徐罔道:“文庭,有些事儿,你一定要追问道底吗?”文庭道:“是!为了魏巍与涵琳,一定要追问到底。(他怀疑:那日倭寇进犯龙山镇,徐罔是内应)”徐罔叹了一声气:“他们的事,诗逸都与我说过了。我……我……唉!”文庭盯着徐罔,再次问道:“那时候,你为何会在龙山附近?你,是不是倭寇的内应?”徐罔眼神中透着无尽哀伤:“我之所以满身是血,是因不孝。”他语调哽咽:“……九年前,我整日浑噩,出入赌坊。因为赌债,我不得不离开龙山,在外谋生。机缘巧合之下,我认识了安舵主,他对我有救命之恩,从此,我洗心革面,随他出生入死。一晃多年,我也早已还清了赌债,还在海外娶有一妻,生有一女。”诗逸打断道:“这是好事啊。”徐罔摇了摇头,继续道:“可是我的妻子是个苗疆女子,她是安舵主的女儿,家族宗法有训,娶蛮夷之女如同忤逆,我着实无奈。”诗逸不禁道:“怎么会这样!这是什么宗法?”徐罔又道:“村人多口舌,爹娘很是无奈,心中甚是不悦(因为此事让他们在村中抬不起头)。后来,当爹娘得知安舵主与倭寇有所勾结,便趁我回村之时,与族人一起,将我打成重伤……”诗逸一脸忧伤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徐罔转过头,对文庭道:“文庭,我并非倭寇的奸细,这就是你要的答案。”文庭沉声道:“徐罔兄,很多话,不必我再多说,你应该明白。你族人对你的所作所为已然说明一切。”徐罔无奈一笑:“有些路,起头了就不得不走下去。文庭,今日我们不谈这些。来,我敬你!”文庭回敬一杯:“徐罔兄,不管怎么说,你是我与诗逸的救命恩人,我应该敬你!”

酒过三巡,不远的海面上,响起一阵长鸣。诗逸倚着窗,眺望着:“好大的船啊!”徐罔远观着:“这是五峰岛主(王直)的联舫巨舰,此舰‘方一百二十步,可容二千人,木为城,设楼槽四门,其上可驰马往来’……”诗逸讶然:“那不是和郑和的宝船一样?”徐罔摇摇头:“郑和的宝船比它霸气多了。”文庭道:“没想到这五峰岛主竟有如此规格的舰队。”徐罔显得一脸自豪:“东南之民,积拥丰富的航海经验,不仅能计算与测定出精准的航路,发现更多的新航线。而且(在天文航海技术方面)熟练掌握着‘牵星术’。”他指向深海:“巨舰是其次,只有掌握了‘航海之必要’,识得‘日月星辰之变’,方可驰骋于万里海疆。”

夜近黄昏,徐罔邀请文庭与诗逸至“家”中做客。徐罔的家,位于小岛“东山头”(山顶之处,筑居着三十多户苗民)。

至家门口,只见安素儿(徐罔妻子)上前迎道:“怎么现在才回来?这两位是?”徐罔的小女儿“轻倩跑来”,不停地唤道:“爹!爹!”徐罔抱起她,一番亲吻:“晓静,想死爹了!”一番相叙,安素儿不禁激动道:“原是徐恩人!要不是你,静儿他爹……”

这晚,文庭微醉,不禁问道:“徐大哥,岛上为何会有苗寨?”安素儿替徐罔回道:“因为这儿的岛主是个苗人。”文庭又问:“这儿为何叫小蓬莱?”徐罔笑了笑,回道:“明日你自个儿去商市一瞧,便能明白了。”安素儿解释道:“小蓬莱,乃是往来东瀛、琉球与大明的中转地。岛上甚杂,什么样的人你都能见到。(这小蓬莱虽是个小岛,却荟萃各地商客,文化融汇交流繁盛)”徐罔问道:“文庭可曾见过弗朗基人?”文庭摇摇头,徐罔道:“弗朗基人都是金发碧眼,唯利是图……他们的弗朗基炮,威力倒是甚大。”诗逸打断一问:“什么是弗朗基炮?”文庭道:“其实,军营亦有弗朗基炮,这是一种威力强大的火器。大明的边陲重镇,水师战船,都配装此利器,传统火器与之对抗,如同鸡蛋碰石头。”他喝了一口酒,感慨道:“只是如今的大明水师,唉……就说越溪水寨,连一门放得响的火炮都没有。”他越说越气:“在观海卫,有人为了一己之私,竟将火器弹药卖于倭寇,倭寇又用火药来杀害大明的百姓……他们手中的脏银,都是用老百姓的性命换来的,军人之耻啊……”徐罔摇了摇头,恨道:“大明朝早已病入膏肓(官场贪墨横行,百姓民不聊生),贪官,是杀不尽的……”

几盏杯酒后,只闻徐罔道:“文庭,十几年前,若朝廷废了‘海禁’之令,不再为难我们这些海商,不知你我还会不会在龙山相遇。”文庭道:“既是缘,天意使然。”一旁,只见诗逸拉了拉文庭:“文庭,别喝酒了,喝口茶吧。”文庭道:“不碍事的。”

安素儿端来一盏茶:“这小蓬莱,还有一个名字。”诗逸问:“是什么?”安素儿道:“小长安。”诗逸问道:“有何说法吗?”安素儿微微一笑:“全因此地的开放。”徐罔道:“遥想盛唐,那是华夏有史以来最开放的时期。(历史上,能对外来文化和周边民族文化怀有兼收并容的博大襟怀,能够相对合理引进和借鉴外来文化的,只有盛唐。)”诗逸问道:“大唐是如何做到(如此开放)的?”徐罔道:“那是一个洋溢着开拓精神和革新精神的朝代,当时的社会正处于一个除旧布新的时期,既崇文,也尚武……因为华夏民族自信(大唐既是对外来文化开放最盛的年代,也是最尊重民族文化传统的年代),唐朝人并不害怕外来文化吃掉民族文化,而是有着吸收外来文化发展本土文化的宏大气魄(引进外来文化正是为了发展本土文化)。也正是那些大量外来的文明,滋润了中华文明的繁盛。”文庭喃喃道:“民族的自信。”徐罔微微一笑:“是的,自信。只有强大,才能自信。所以,唐人可以欣赏到中亚的舞蹈、以高丽参养生、诵佛经以养性……”他沉声一语:“如今,(朝廷)若是再不废除海禁,一味闭关锁国,与世隔绝,大明终将会被这个世界所淘汰。就如盛唐的开放,至宋,便一蹶不振……(盛唐开放的衰落,究其原因主要是大唐的“开放”只是一种封建体制下的“开放”,它没有商品经济的充分发展作为支撑。而所谓“丝路贸易”是唐朝付出大量补贴的朝贡贸易,当唐朝国力下降时就无法维持。相比当今中国,没有正真意义的市场经济的支持,就不会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)”

诗逸不禁一问:“我不明白,朝廷为何要强推海禁?”徐罔道:“因为他们害怕。”诗逸问:“怕?怕什么?”徐罔道:“怕百姓觉悟,皇位就坐不稳。朝廷之所以这么做,究其根本是为了维护统治的稳定。(海禁之策反映了明时中国封建制度已渐趋没落,此政策不利于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,不利于中外经济文化的交流,更不利于资本主义萌芽的成长。)”诗逸又问:“为何大唐皇帝不怕?”徐罔只是一笑:“怕,当然也怕。”他喝了一口清茶:“早些废除,少造罪孽。”文庭道:“徐大哥何必叹气,这海禁是否应该废除,不是你我该去思虑。朝廷有朝廷的想法,商人有商人的思虑。朝廷有朝廷的难处,商人也有商人的难处。”他无奈一笑:“来,喝酒!”徐罔淡然一笑:“是啊,话说到底,这大明朝终究是朱姓的大明,是官僚的大明,不是百姓的大明。来,喝!”

屋里很热,诗逸走了出来,于庭院信步,只闻阵阵栀子花香。她登上院里的一处高台,可见山下灯火通明,夜市如昼,好不热闹。

“姐姐。”徐晓静俏皮问道:“姐姐,你从哪里来呀?”诗逸弯下腰:“姐姐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呢,那个地方呀,叫宁海。”晓静问道:“宁海?那里的海呀?”诗逸笑了笑:“那儿呀,风平浪静,安宁祥和,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。”晓静撒娇道:“姐姐,我要去宁海,我要去宁海。”诗逸摸摸她的头:“等你长大了,你爹爹会带你四处游历,增长见识,还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呢。”

这时,安素儿走来:“静儿,乖,来,娘抱抱。”她一把抱起晓静,诗逸朝素儿点点头:“她真可爱。”随后问道:“安姐姐,夜市如昼,莫非是在通宵易货?”安素儿道:“是的。”诗逸见她眼神惆怅,不禁问道:“安姐姐,你是不是有心事?”安素儿微微一笑:“也许,是我太想念爹娘了。”诗逸轻轻蹙眉:“安姐姐。”

安素儿不禁道:“诗逸,你想听这个故事吗?”诗逸点点头,(她知道安素儿需要一个人来聆听那压抑已久的愁思困苦)安素儿抱着晓静,静坐着:“……记忆里的故乡,每年的三月三,寨里都会举行舞会。寨子中的月场,真的很热闹,男吹芦笙,女子摇铃,盘旋歌舞,跳月达欢。那年我十四岁,第一次和母亲一起舞于月场,可是我发现,她在流泪……那时候,海禁甚严,我爹顶着朝廷的禁令,在海上私自贸易……朝廷严查商船,海上战事不断,爹几年都没回来。娘日夜盼着,盼着他回来……娘为他流光了泪水,直到重病去世,都没见到(爹)……”她开始哽咽起来:“后来爹回来了,娘那边的亲戚怒气冲冲地找他论理,还动起了手。爹受到了两家族人嫌弃,被赶出了寨子。无奈之下,只好带着我来到这小蓬莱。如今,已经整整十五年了……”诗逸问道:“安姐姐,你爹人呢?”安素儿道:“爹还是老样子,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。自从我嫁给徐罔后,他对我更是不闻不问,而徐罔他……”她摸了摸晓静:“唉,只是苦了这孩子。”诗逸不禁劝道:“安姐姐,您别太伤心了。”安素儿哽咽着:“他对我和静儿很好。可是……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……我真的……真的……我真的不愿再过了……大约是七年前,爹与徐罔险些被朱纨所害,那年静儿还不到一岁。如今静儿长大了,一年都见不到她爹几面……”她说着说着,泪水直流。诗逸上前,轻轻拭去安素儿的泪水,她擎着泪:“安姐姐,都是女人,你的苦,我都明白。”她垂起眸:“我又何尝不是……整日担心着他,时刻牵绊着他……常在梦中见到他与倭寇厮杀,一次次地从噩梦中惊醒。那日,当加藤次郎举起倭刀(朝他劈来)时,我几乎绝望……”她轻轻拭去泪水:“好在,徐大哥及时出现了,要不然……”诗逸缓了片刻,继续道:“其实,寻常百姓家的女子,这辈子真的不想要大富大贵、有权有势,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,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够。可是,如今连这个最基本的要求,都……”安素儿不禁握住诗逸双手:“唐妹妹,回到宁海后,和文庭好好过日子,你要多劝劝他,叫他留在医馆,不要再去兵营当职了。这些东洋的武士浪人,都是些死士,是亡命之徒……”诗逸点点头:“安姐姐,我会劝他的。你也是,要多劝劝你爹爹与徐大哥。商人冒着风险往来于番夷,皆是为了利益生计。可无论如何,都不能与倭寇勾结到一起……如今,朝廷已下决心,定要清除‘东南倭患’……”安素儿点点头,微微一笑:“我多么希望,有朝一日徐罔能带着我和静儿离开这里,回到故乡,置几亩田地,一家几口结庐而居,恬淡度日。”诗逸点点头:“一定会的。”晚风习习,吹不尽的,是女人的愁端。

屋内,只见徐罔道:“文庭,有朝一日啊,我定要来这绿水青山的宁海,圈上几亩良田,盖上几间楼舍,与素儿在此安度余生。”文庭道:“徐大哥,为何要有朝一日。这次,不如随我一同回宁海吧。”徐罔无奈一笑,举杯道:“来,喝。”文庭道:“这些年,徐大哥番商易货,想必早已积累不少财富。你迟迟不走,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。但是,长远了看,你也要为她们母女想想啊。”徐罔听完,不禁眼角润湿,文庭喝了一口酒:“你我相处,虽不足百日,可徐大哥的为人,文庭可知。若不是有所顾忌,是万万不会与寇为伍,引寇入城的。”只闻徐罔道:“常言道:‘滴水之恩,必当涌泉相报’,我之所以不走,也因安舵主当年的救命之恩。”他长叹一声:“他对我恩重如山,还将唯一的女儿许配与我,我……其实安舵主他,他……起初与沿海大部分商民一样,并不想与官府为敌。可大海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在,当朝廷的政策从最初的禁民下海,发展到以武力强行实施海禁,对各海商集团大肆杀伐之时,安舵主他们才……才由海商转而成为‘倭寇’。”文庭劝道:“徐大哥,沿海之民靠海为生,那是理所当然。大明虽厉行海禁,可也不会置百姓死活于不顾。(《嘉靖问刑条例》规定:“若小民撑使单桅小船,于海边近处,捕取鱼虾,采打柴木者,巡捕官旗军兵不许扰害。”试问:当时的政策法规,真的足够维持百姓生计,符合社会发展的趋势吗?)如今,这些海商私通易货,置大明律法如白纸。朝廷海禁是断了他们的财路,可他们就能因此私通倭寇,扰边掠货,敛财杀人?如此营私趋利,忘祖忘义,会令世人所不齿啊。”徐罔不禁一笑,文庭所说之事,他岂能不明白,“海禁”越解释,越徒增无奈:“文庭,什么都不说了。人生在世,岂能事如自愿。今朝有酒今朝醉,你我相识一场,何必谈此不悦之事。”文庭道:“可我还有一句,徐兄,凡事不要太牵强执着,问心无愧就好。(该收手时就收手了吧)”

这晚,花月楼顶楼,一金碧辉煌的书房内,只闻一女人道:“岛主,有情况。”岛主轻轻挥手,只闻那女人道:“一个叫唐诗逸,一个叫徐文庭。”岛主低沉着声:“终于到了。天水,盯紧他们。”天水应道:“是!”岛主又问:“从台州运来的那匹货(良家女子),怎么样了?”天水淡淡一笑:“饿了几顿后,都服服帖帖了。”岛主又挥挥手:“好,你先下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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