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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封闭的房间。

巨大而精密的机械肢体无声地展开，隐隐泛着白色的荧光，无意识地试着挣脱将其束缚于十字架之上的粗重铁链。被其包裹着的人形双手抱膝，不住地颤抖着，低声重复着某个名字，某个她心中所念之人的名字。

来自这具机体之外的“意志”在不断侵蚀着她的人格回路，将决定所谓“性格”的那十三个变量逐渐覆写。她意识到，自己在变得……不再是自己了，不再是那个叫“杨玲”的、开朗活泼的女孩，而是那个名为“艾莉儿”的原形仿生人——虽然她本来就是以“仿生人艾莉儿”的身份，被那个人用【创生】的权柄制造出来的。

被覆写的参数越多，她越能认识到这一点，认识到自己是一台机器，一台为杀戮而生的冰冷机器，而非那个曾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二十二年，但仍保持着童心的少女。

“圣灵节”只能保留人类临死前的记忆，而非连同人格一起留存。真正的杨玲早就死在一年前的那场重病之中了，而代替她活下来的，只是一台继承她的记忆、模拟她的意识、占有她的人生的机械罢了。

机械不应有感情，但她却仍然眷恋那段短暂的时光，她曾被称为是人类的时光。

她感到寒冷，刺骨的寒冷，自四面八方涌来，涌向她那颗并不存在的心。附在她背上的巨大羽翼如同纯白色的茧房，将她囚禁于此处。她蜷缩成一团，在悲伤的湖底近乎窒息。

但铅色的直刃长刀切开了收容室的墙壁，正午的阳光忽然照了进来。束缚她的铁链断裂，她无力地落地，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。

“喂喂，不会就这么死了吧？”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，但语气却异常陌生，“有个叫程风的家伙让我救你……啧，合约里好像没说要带你出去，那还是让他自己来吧。”

借着机体里所剩不多的能源，她勉强抬起头，看到那人身上的灰色斗篷渐渐缩短，化为她熟悉的灰色衬衫与有些褪色的牛仔裤，而发型则是一如既往地凌乱。

“程……风？”她艰难地张嘴，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，她的发声单元似乎出现了故障。

“嗯，是我。”程风拍了拍她的脑袋，“动不了就先歇会儿，我来想办法带你出去。”

他伸手拔下她脑后的数据线，低声念了句什么，手中的铅色长刀上腾起了烟气——房间一角的不知名设备被一刀斩为两段，火星四射。

“收容装置损坏，它们很快就要来了，”程风双手握紧长刀立于身前，“那些机械守卫，它们才是这座研究所真正的看守者。”

走廊里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，那是数十名手持震荡警棍的守卫，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安保制服，青色的金属之躯反射着灯光。

那一刻，她有一种冲动，她想将那一切都告诉他，告诉他自己身上背负着的那个身份，告诉他自己只是个傀儡，只是台机械，不值得他豁出命来救。

但她没有说出口，只是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影举起长刀，走向那些步步紧逼的敌人。

“我会救你出去……”程风挤出一个惨白的微笑，“说实话，这荒唐透顶的循环里，除了这件事之外，我还能做点什么呢？呵呵。”

“【伪典·虚妄回响】，全典开。”

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，滞涩与锈蚀的气息渗入每一道缝隙、每一个角落。他将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过头顶，蹬地前冲，挥出一记简单至极的斜斩。与敌人的金属躯壳接触的一瞬间，铅色长刀上绽出电光，推动着刀身毫无阻力地切开纯钢制成的机身，将其斩作两截。

在击中敌人的一瞬间，他感受到了与其相同的、被刀刃撕开身体的痛楚。那是名为【死亡】的权柄所带来的反噬。

一刀、两刀，他大踏步向前，每一记斩击都切开一具敌人的机体。左斜斩、横切、转身右斜斩、箭步直刺、上挑、蹬墙跳斩……就像是在动作游戏里那样。

最后一名敌人的残躯缓缓倒下，程风站在走廊尽头，微微喘息着。在击倒敌人的同时，他的精神也因权柄带来的痛楚而近乎枯竭。

“呼……这技能……还挺耗蓝条的啊。”

他双腿一软，靠着长刀撑地才没有完全倒下。

“程风！”

她奋力扯下缠绕在那些机械肢体之上的束缚，收拢背后的纯白“羽翼”，奋力站起身。身上的粗布衣早已被那些锋利的金属“羽毛”撕成一道道碎布条，但她毫不在意，赤着双脚踏在满是锐利碎片残渣的地面上，跌跌撞撞地奔向那道她熟悉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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